萧晏辞凝着她,倏尔猩红的薄唇一扯。
“苏小姐又是祈福,又是救人,忙得很,连约定好的事都能忘,动辄几日见不到人,去苏府有什么用?”
苏年年神色一滞。
约定好的事?
她缓缓看向玉影,面露疑惑。
“苏小姐,借钱……借钱的事。”玉影往她这头靠了靠,用气音说道。
借钱?
苏年年细细将那日的事捋了一遍,看向萧晏辞,只见他脸色好像愈发难看了,唇虽勾着,眼底却一片讥讽。
终于,她恍然大悟。
他答应借钱给她,她答应给他做山楂糕,是这么个事吧?
嗯……
她这几日是忙了些。但确实也没晏王府的人来找她啊!
她略微思索,看着满手的糕点,又看着萧晏辞阴翳的神色,忍不住轻叹一声。
这人真是别扭得可怕。
喜欢吃,但必须是她做好送到他面前,若非如此,他就算来街上找山楂糕的替代品,也不愿开口跟她提要求。
萧晏辞听见她的叹气声,精致的眼角泛起薄薄的红,他掀唇冷声道:“走。”
玉影一愣,把手里的纸包都塞进了苏年年手里,坐上车辕,朝她挤挤眼睛:“苏小姐,我们改日见!”
男人妖孽的脸被放下的车帘遮住,马车缓缓驶去,苏年年重重舒了口气。
“怎么就这么难伺候呢?”
吃了一肚子甜腻的糕点,她撑得不行,迈了几步,忽然想起之前借的那些钱还没还。
她让萧晏辞送账目到苏府,好几天过去,也不见一个下人来送账目,时间一长,她都快忘了。
好家伙,山楂糕不吃,钱也不要了!
这样下去亏欠他的岂不是越来越多了?
苏年年顿觉头痛,快步回苏府,钻进厨房做了好些山楂糕,带上银票,拎上周游往晏王府去。
马车上,周游懒洋洋地靠着车壁,耳边叹气声就没断过。
他投去目光,看了一会儿,忍不住问:“什么事这么让你为难?”
苏年年低眸盯着手里的食盒,一边叹气一边摇头,闻言抬起眼看他。
“如果你喜欢一个女子,你会如何?”
周游看怪物一样看着她,往后退了退:“谁喜欢你?”
苏年年:“……”
苏年年一看便知道他误会了:“我没说你!”
“你回答我的问题便是!”
周游啊了一声,好似认真地考虑起来,半晌,看着她更为认真地摇了摇头。
“我没有喜欢的女子。”
苏年年:“……”
苏年年索性闭上嘴,阖眼闭目养神。
她疯了,才问这么不正常的人问题。
“没有还不行?”周游见她不说话,不忿地解释:“你想啊,我以前云游天下,居无定所,又是那样不修边幅的鬼样子,我喜欢别人?我配吗?”
何况后来昼夜颠倒,有了时差,年轻女子都见不到几个。
苏年年捏着拳头干笑两声:“行,太行了。”
那是重点吗?
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晏王府门口,熟悉的地府气息扑面而来。
二人走到门前,跟门房说明来意。
门房见了他们,脸色不自然极了。苏年年忍不住眉心一蹙。
门房听完,身体侧了侧让出一个位置,小声道:“周游先生,里面请。”
苏年年:?
见周游不假思索地踏进王府大门,她立在原地,声音平了许多:“什么意思?”
压迫感扑面而来,门房低下头,用更小的声音说道:“苏小姐,我们王爷说,如果您来了,只送山楂糕进去便可。”
“他他妈……”苏年年闭上眼,猛吸了一口气,半晌才呼出来,挤出一个微笑:“你进去禀告你们王爷,我给他送钱来了。”
门房连连点头:“那您在这稍等片刻,我这就去禀告。”
苏年年拎着食盒站在王府门口,心中窝火得不行。
她好歹也是苏府嫡大小姐,念着前世的情谊,这才上赶着给他送糕点养身体,他还真把她当丫鬟使唤了,连府门都不让她进??
奇耻大辱!
没一会儿,小门房重新出来,脸哭丧着,还不如刚才。
“怎么了?”
门房走到她面前,头埋得低低的,声如蚊鸣:“王爷说药材的钱一共四百三十八两,苏小姐您直接给我就成,您……”他顿了顿,“您给现银还是银票?”
苏年年早有预料。
她袖下的手捏着,面上依旧笑眯眯的:“那请你再去告诉王爷,就说我有要事要跟他谈。”重重咬着字道:“必须亲自,当面跟他谈。”
没一会儿,门房小跑着回来,如释重负地开门放她进去。
他是晏王府的人,按理说不用理会别人,一切听萧晏辞吩咐便是。
可这事难办就难办在,这个“别人”,是苏大小姐。
从前萧晏辞待苏年年如何,他们都看在眼里,可近来王爷不知道怎么了,针对苏大小姐提出了一系列反常至极的限制。
那些乖乖听吩咐的人,最后总在一些鸡毛蒜皮的小错上被罚。
虽说确实错了,可越想……越觉得匪夷所思。
苏年年拎着食盒,尽量让自己呼吸平稳,穿过花园的月门,来到亭子里。
萧晏辞在池上的凉亭中喂鱼,皙白的指尖捏着鱼食,时不时池塘里洒去,惹得里面锦鲤向上阵阵游弋翻腾,鲜活极了。
苏年年觉得这塘锦鲤,是晏王府为数不多有生气的东西。
不过看了几眼,她便收回目光,把食盒搁在石桌上。
“听说秋宴前,苏小姐是因为喂鱼掉进水里的。”
苏年年转身,对上他略带探究的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