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打开,杨宁所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放青壮大规模进城,而是让杨奎等家族私兵迅速去牵战马。
城防被攻破,胡人死伤惨重,现在已有慌忙逃窜之相,不少士卒都开始去找自己的战马,杨家家兵必须重新上马才能追上对方。
“追!凡城中胡人与手持兵刃者,一个都不能放过!”
从杨奎手中接过缰绳,杨宁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马腹,一马当先带着杨家众骑飞奔而出。
“杨四!”
随着城门左侧段城墙上的胡人也相继撤退,张明成终于带领张家私兵杀进城中,他遥遥看到跨上战马奔驰的杨宁,不禁大为懊恼。
之前杨宁说得很清楚,破城这事应该是他来做的,孰料他还没取得根本性突破,杨宁就已杀进城中打开了城门。
心潮翻涌之下,看到杨家骑兵奔入长街,张明成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仿佛自己成了无关紧要的多余之人:
“我是不是要去占领县衙?”
“带上你家骑兵,从城外绕道去北面,堵住城门别让胡人走脱!”丢下这句话,杨宁深入长街,砍杀起仓惶上马想要逃走的胡人。
眼瞅着对方跃马挥矛,率领一群猛士在四散而逃的胡虏、衙役人群中纵横捭阖,顷刻间已是挑翻数人,杀得对方鬼哭狼嚎狼奔豕突,端的是威风无两,张明成顿时眼红,忍不住重重击节:
“到底谁才是济南猛虎?”
言罢,他回头恶狠狠地看向自己的部曲,面色极为不善:“都没听见吗?出城,上马,绕道堵住北门!”
张明成的愤怒是有原因的。
他自认论勇武与战技绝对不输给杨宁,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今夜之所以被对方先行破敌、抢了风头,完全是因为自己这些部下实力不济。
杨雄这个家兵统领虽然颇有些武力,但本事远不如杨奎那个边军校尉,张家家兵也不如杨家家兵精锐,至于青壮......
君不见杨家青壮已经冲进城池,正举刀到处追杀衙役、帮闲,而张家青壮还在城外懵懵懂懂的,不知道该干什么吗?
先前作战的时候,陆续登上城头的杨家青壮不少,而初上战场的张家青壮则是手忙脚乱、肝胆俱颤,压根儿没什么人攀上城头。
但凡麾下士卒多一分战力,张明成自忖绝不至于输给杨宁,但事已至此,他只能无奈接受现实:
双方所领部曲的战力有明显高下之分,破城大功是杨宁的,起兵队伍的领头人只能是杨家,往后他得老老实实做对方的部下了。
张明成饱含悲愤地出城上马,点燃火把绕去北门不提,且说刘晃从战场撤出,眼见己方败局已定,形势难以扭转,也不拖沓,即刻让亲卫护着他往北门逃去。
到了半路上,遇到今天傍晚领军入城的千夫长纳吉,刘晃发现对方居然没有逃命,反倒是指挥不多的骑兵,鞭打从祝阿县掠来的壮丁,让对方赶着装满财货的驴车骡车撤离。
到了这种时候,纳吉居然还想带着劫掠所得北归,刘晃看得直摇头,连忙上前去劝:
“些许财货不要也罢,还是尽快逃命吧,要是走得慢了,肯定要被敌人的骑兵追上,届时性命都保不住,带了财货又能如何?”
纳吉闻言勃然大怒:“我们这趟渡河南下,为的就是筹措粮饷,现在好不容易满载而归,哪能因为一点小事就放弃缴获?
“如果空手回去,你我肯定要成为所有人的笑话!”
刘晃道:“那也比丢了性命强啊!”
纳吉嗤之以鼻:“汉人都是两脚羊,凭什么威胁我们的性命?他们步战的本事是不错,但只要到了马上,还不都是众勇士的箭靶子?
“他们不来追击也就罢了,如果追过来,我一定让他们知道厉害!”
刘晃被对方说的哑口无言,听到杨家骑兵已经追到附近,他不再言语也不敢停留,带着自己的一群败兵亡命而走。
刘晃动作快,在张明成还未绕到北门的时候,就已经逃出县城消失在旷野中,千夫长纳吉不愿意舍弃钱粮财货,结果被杨宁追上。
他那些本就惊慌的部下,虽然勉强射了几轮箭,给杨家骑兵造成了一些杀伤,但并没能真正阻止后者的步伐。
双方很快照面,在长街上短兵相接。
因为领头的杨宁、杨奎无人可挡,后面跟着大群狂奔而来,已经红了眼的杨家青壮,胡人的军心很快崩溃,没死多少人便转身奔逃。
纳吉纵然愤恨不已,终究无法凭借一己之力扭转战局,只能在亲卫的死命劝说、拉扯下抛弃所有缴获,连备用马匹都来不及带走,只骑着一匹战马仓惶逃离。
可他在城中耽误了太多时间,刚出北城门,迎头就碰上咬牙切齿的张明成。
双方人马二话不说直接开打。
胡人到了此时已经跟惊弓之鸟没有区别,全无战心可言,纳吉根本无法有效控制部曲。
除了身边亲卫,众胡骑只顾着自己突围逃命,完全没有心思理会纳吉的死活,结果纳吉身旁的同伴越打越少,最终竟然被张明成斩于马下。
碍于自家骑兵数量有限,且战力一般,张明成没能截住所有胡骑,不过能阵斩一名千夫长,他此行也不算白来一趟。
杨宁追出北门与张明成汇合后,没有继续冒夜向北,而是收兵回了城内。
乱战一起,很多青壮都杀红了眼,不仅追着县衙的衙役与帮闲乱砍,不少人甚至冲进民居,抢劫财物杀戮无辜。
一些地痞流氓更是趁机作乱,奸淫掳虐起来。
杨宁有着前世的丰富见识,明白乱世之中的人是什么样子,故而在确认胡人撤离后,便第一时间引兵回城。
他一方面围歼没来得及逃走的零星胡虏,一方面约束军纪、抓捕宵小,力求以最快的速度恢复县城秩序。
说到底,县城现在是他的了,接下来他要以这里为基础四面发展,绝对不能容忍有人破坏自己的基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