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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原来这荷花竟是为你所摘

没想到今时今日他还能从别人的口中听到久违的关心。

沈曦沄低着头,不敢与眼前人直视,只瞧见他浸湿的衣裳下露出异常冷白的双脚。他并非不惧寒冷,如此疯狂的举动只为摘取湖中荷花,足见此人偏执成性。

宫规森严,宫中有此类秉性又敢如此放纵且身份尊贵之人并不多,她心中直升起不祥的预感,心跳也如眼前湖水中的涟漪一般不平静地砰砰直跳。

见他久未言语,她抓紧开口道:“大人若是没其它的吩咐,奴婢先告退。”

“你方才可是在留意本王的脚?”他凝声质问道。

此话倒是问得沈曦沄一头雾水,宫中规矩,宫女不可直视主子,自然只能低头看地,他何故多此一问。

不过此问可见他观察入微,她的确打量了他的脚,判断他是否惧寒。

现在又闻他自称本王,几分寒意油然而生。看来她猜得没错,他并不是什么大人,而是那位暴戾无常的晋王——燕无臻。

“是!王爷的脚生得如女子一般雪白,真好看。”即便对方气息中的压迫感凝重,沈曦沄并不觉得这是个多难回答的问题。

他的脚雪白好看?哈哈哈~燕无臻气极反笑。

他从来都异常反感别人打量他,寻常宫女一般这个时候都是跪地求饶,拼命承认自己对皇室的不敬,以求能逃过一死。这头铁还直接夸赞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既然如此,他不妨再点醒她一点。

“既然看见本王的脚,可知有什么后果?”

沈曦沄又一头雾水,素来有闻天晟国女子惜足如命,若是被哪位男子瞧见,必须娶之。可未曾听过见了男子的脚,女子又当如何的。

若是此人是寻常人也就罢了,她大可将心中问题直接丢回去,可眼前人是高高在上又嗜杀成性的王爷,她哪敢胡乱道出自己的肖想。

她遂答:“不知道。”

燕无臻紧拧眉心。

她显然再次踩到他的禁忌,不是毕恭毕敬的奴婢不知,而是直接一句无礼随意的‘不知道’?放肆,谁借给她的胆子敢如此这般。

“死!”失了耐心的他简单吐出一字,字如千钧。

“别呀王爷,奴婢现在知道了,奴婢愿意嫁予王爷。不求名份,无论通房,小妾都可以。”沈曦沄说着直接跪地嗑头,连他的脚都不敢直视。没想到有一日,她竟然要低贱到这等地步。

燕无臻紧拧的眉心再次染上几片阴郁。

他说的死是在回答她的不知道,而不是威胁她回答不上来他提出的问题就去死!

不过这个小宫女的脑子里装的东西好生新奇,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女子说出愿意嫁给他的这种话,难道她不知道人人都称他为嗜血阎罗,皆避之而不及吗?

“嫁给本王?你可知本王是谁?又可知女人在本王眼里为何物?”他声音低沉得仿佛从牙缝中发出,瘆人无比。

事到如今,沈曦沄已然没了退路,心中自然坦荡。

“亲自采花多为女子之举,奴婢斗胆猜测晋王爷是为心爱的女人所摘,可见此女在晋王爷眼里如珍如宝,如这荷花一般性情高洁,中通外直,不蔓不枝,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他眉头一压,眸光登时凌厉起来。

大胆!荒谬!一派胡言!即知晓他为晋王,又怎会认为他珍视女人?

看来,这个女人显然对他有错误的见解。他目光阴恻恻地看向她脖颈处跳动的一隅,如此白皙的皮肤,以利刃破开,应该可以绽放出绚烂迷人的血花。

黑夜中寒光一闪,燕无臻眼底嗜杀之意翻涌而出,掏出手中的匕首欲一挥而下,鲜红色血液喷射在即...

“来人,长生殿的两位美人跑了,速度搜寻!”

远处传来侍卫的一声高喊。

闻声,匕首停留在空中,他的目光悠悠而转,不禁冷笑着醒转道:“猜得没错,原来这荷花竟是为你所摘。”

沈曦沄瞬间睁大双眼,同样幡然醒悟,美人骨,养骨池,这荷花竟是为她这一具白骨而备。

扔掉手中碍事的匕首,燕无臻半屈着膝盖蹲下,扣紧她的下巴轻轻抬起,女子绝美精致的脸庞映入眼帘。

“听闻沈小姐生性良善,平日里连蚂蚁都不舍得踩死一只,不知若是明日本王将你扒皮削肉制成美人骨丢入荷花池中与荷花争艳,沈小姐可会原谅本王?”他终于说出了心底的好奇。

他将杀人取骨说成如同炮制一道普通的美味菜肴般稀松平常,令人毛骨悚然。

她素来确实不易与人动怒,也喜帮助他人,别人将这称作良善没错。呃...可原谅无端伤害自己之人那是傻子之举,与良善可没半分干系。

“王爷为何会有这种癖好?”她目光澄澈,满眼好奇。

他要杀她,她不关心自己性命,反而关心起他何故有此癖好?

燕无臻闪烁着眼神,不断在她眼眸中反复确认,女人澄澈明亮的眼珠子里确实不曾有半分恐惧。

他收紧手中的力道,再次加重语气重申:“回答本王的问题!”

不原谅,什么缘由都不知道就被做成美人骨养在池子里,傻子才会原谅!她不喜撒谎,也不觉得眼前人是个有耐心听他解释的人。

反正左右都是死,她不觉得她就算说出答案他就会饶她一命,既然如此,何必如此听话。

“小女并未经历扒皮削肉,恕无法回答。”她的语气虽然依旧温柔,但神情中却有着令人不容忽视的顽抗。

从来没有女人敢这样忤逆他,她的这份忤逆与他人截然不同。

他不是没杀过格外有骨气的硬骨头之人,只是这样的人在豁出去一切忤逆他时,从来都是满腔愤恨与诅咒,他们越是咒骂他,他就越得意,享受他们恨他却又干不掉他的快感。

但她的忤逆却只有明媚坚毅,不沾染半分污秽。

她言下之意是,他还未曾杀她,又何谈恨他?即不恨,又何来原谅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