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涧楼阁之中,曲水流觞、禽鸟起舞、灵霞蒸腾。
不多时,公子苍缓缓睁眼,一双重瞳深邃神秘,剑眉微蹙间,低声道“浮屠山神举荐?倒是有些难办,那浮屠山神出身上界凌霄旋龟一族,四根承天之柱现今还立着呢,便是天庭诸圣真仙都是说得上话的。这面子,谁能不给?”
一旁那中年士子羽扇纶巾,腰间宝剑环佩,点了点头“听闻那张衍得大赤天太极宫上洞真卿法院授赐宝箓,加太极宫选进士五雷院右判官。”
听霄法会后,公子苍自然对张衍一番调查。
言罢,公子苍反倒面露不屑,冷笑道“不过是个从九品的天官,只要他不结丹举霞,这就是个空名头,便是有天宫仙官神僚的些许便利,也不值一提。”
中年士子却面露笑容,一双丹凤风流眼闪过丝丝算计,低声笑道“坏就坏在,这名额原本是泾河龙太子的。”
闻言,公子苍顿时来了精神,思忖片刻后冷冷一笑,遂道“哦?我犹记去岁老祖证道天仙,泾河龙君前来恭贺时,见元精蚌珠甚为喜爱。还劳烦族叔将事情原委说清楚,将那元精蚌珠取来才是。”
“那可是千年的元精蚌珠,便是开皇时都甚是少见,区区一个张衍,何须如此费心?”中年士子闻言面露迟疑,不由劝道。
在他看来,这张衍毫无根基,全然不必如此费心。
公子苍一听便知,不由暗恨这些酒囊饭袋,整日只知沐浴先祖荣光,却不知他的绸缪艰难。然此时他尚不能翻脸,只能整理情绪,看向中年文士叹道“族叔不知,据说那张衍天生神灵,又与守净君交好,且善修黄庭之道,全真道宗早有内定,欲将他送去定修上人门下。”
如此一说,中年士子这才面露严肃,也知其中利害,顿时起身作揖“兹事体大,我这就回返族中,大郎且等我喜讯便是。”
罢了,便转身离去。
缘来这中年文士乃史皇氏旁支庶出,因颇有城府智谋,这才选进嫡系族中,作为公子苍家臣班底。以期死后得个神位,好长生久视。
这也是东洲一些大族的惯例,虽说不及名门大教的根基,但若是安排个小神官吏,却也不在话下,也是家族底蕴。
............各表一枝
张衍静静盘卧蒲团,天门之上有龙腾翻涌、氤氲如霞、水汽烟云,修炼《玉景元宸龙华图》,巩固打磨诸身灵窍和周天经脉。
倒是让他这颗求道之心唯本守一,落在这出尘仙灵之地,愈发的晶莹剔透、纤尘不染。
随着周身的气息愈发浩瀚缥缈,缭绕的灵光愈发辉煌灿烂、恍若实质,张衍终是一个时辰后缓缓睁开双眼,灵光神华转瞬即逝。张衍看向腰间挂着的全真玉令和传讯金羽,忍不住叹了口气,目光变得无比坚定。
自那日听霄法会之后,张衍便知这山上喧嚣,远不止他表面上看到的宁静幽远、落英缤纷。故此他平日里不是静修玄功、打磨根基,就是坐听花落。
在这个洪荒时代,不止有朝霞御气、遨游九天的诗和远方,还有亘古世家与宗门大派各个势力,甚至四部十洲的王朝更迭都或多或少在仙魔布局之中,机关算尽、法侣财地,都是为求自身志向、自上九霄。
然志向愈高者,对法侣财地的要求和需要便越高。
便如史黄氏乃仓颉所传的这等积年望族,虽然也不缺法侣财地,可上限就在那里,也比不过圣尊门下的正统教派。
与此同时,随着惊蛰法会结束,只听一道钟声从山顶悠扬回荡,一时间祥瑞缤纷、音轮升腾,有仙音缭绕、箴言飞舞,蕴含着不可思议的力量。
凡是昆仑山上惊蛰法会诸众,这一刻,都在心里升起一种肃穆、幽远之意,令人情不自禁敛容相对。
钟声一响,惊蛰法会结束,良材院诸子的抡才集会开始。
“开始了!”
张衍双眸一睁,道道灵光爆发团团金霞染蓝,如今正是他崭露头角之时。
念及此,张衍整理衣冠,出了房门脚下祥云升腾,广袖飘然间向昆仑山脚下,诸殿阁最高处,一煌煌霞光照耀的华房宝殿飞去。
没走两步,便见对面来人。其顶门灵华氤氲、光华璀璨,映得他容光焕发,一身玉冠华服更是让这剑眉入鬓的少年,平添了些鲜衣怒马的少年风流。
张衍一瞧,这天生灵光,可不就是史皇氏侯冈嫡系一脉,二郎·公子旭么?
果不其然,那少年见张衍前来,笑着上前见礼“史皇氏侯冈,旭,见过这位同道。”
“浮屠山张衍,见过同道。”张衍回礼道。
说罢,公子旭反倒见张衍认真打量一番,这才继续笑道“原来就是你,不在浮屠山清修,非要来这惊蛰法会?”
罢了,有面露不屑,怜悯地看向张衍道“也不想想你这等山野之人,如何能在这等名门大教中立足?”
“既无事,手底下见真章罢。”张衍不愿与他纠缠,略略拱手告辞。
不想正要转身离去,就听背后公
子旭出言叫出他“张衍!”
回头,张衍停下脚步,剑眉微挑,看向公子旭“恩?”
“没什么,只是不知你是否晓得。”公子旭虽满脸笑意,却满目寒光,声音平静“虽说全真道教今番收录两名弟子,然定修上人却只收一位弟子。”
“那又如何?”
张衍面露冷笑,他对此事自然知晓。
“我是劝你,不如早换法诀,免得到时没有入门,也是要费功夫重修的。”公子旭随即又道。
张衍看着他很是语重心长的语气,却毫不掩饰讽刺的表情。心下骂道,重修你奶奶个嘴儿,还真是不够你操心的!
当下也不言语,直接甩袖走人。
此时,一声鹤唳啼鸣不知何处传来,两人腰间的全真玉令同时光华闪耀,莫名气机自玉令升腾,镜光流转间自有指令流转心头。
考核开始,已有令符传下!
两人对视一眼,相视冷笑!张衍、侯冈旭,还真是冤家路窄!
话不多说,公子旭身子一转,挥袖间捉日拿月、婉若游龙,迅猛异常!
张衍只觉眼前光影一暗,道道气浪噼啪作响,直径冲来,轰鸣声在耳边嗡嗡作响。
他天生神灵、螭龙灵身,不想还真是许久未曾有人和他硬碰硬了!
心下冷笑间一声大喝,丹窍震动间身形一转,血气喷涌间灵光流转,双手化爪,直接迎上而去!
拳掌碰撞间,刺耳的破空声夹杂着气浪翻滚,电光火石一般向四面八方溃散而去,让人胆寒,这是下了死手啊!
张衍身形晃动,噔噔噔急退三丈之外,感受着手掌间骨骼的嗡嗡震动,如刀剑铮铮,很是惊讶。
他身是龙种,便是在弱小也是坚固非凡。说句难听的,便是和龙凤麒麟这等祥瑞沾边儿的东西,哪个不是浑身是宝、珍贵神异?
而对面,公子旭则更是狼狈。
翻涌的血气和震荡紊乱的丹窍灵机,险些顶出他一口鲜血!拳掌碰撞的气浪余波推得他不断后退,平坦坚固的地面都被他急速闪退的双脚擦出丝丝火星!
全身的筋骨也几乎宛若炮竹般,在耳边爆炸轰鸣,声音急促,让人更添些烦躁!
他修炼的《紫阳金华养身章》,最是注重肉身滋养,其中的《金乌拜日翱翔图》上面的‘金骨铁肉’更是让他练到了‘圆满无缺’!
一双剑眉星目死死瞪着对好似没事人一般的张衍,心中很是不甘!
毫无疑问,这般硬碰硬的方式毫无花里胡哨,谁肉身坚固、血气菁纯,谁便占了上风!
结果显而易见,张衍自然占了绝对上风!
张衍本身灵螭龙种,生来肉身坚固,又是善养内景、开掘肉身的黄庭之道,加之《胎易化形》,再有《玉景元宸龙华图》行灵筑窍的法门,如此夯实深厚的根基,不说是真灵妙玄之体,冰肌玉骨、水火难侵也是有的。
这也就是良材院诸子美玉,自然肉身不凡、根基深厚,若是换做等闲修士与张衍来个硬碰硬,不说一圈打废也是差不离了。
瞥了死死咬牙,匍匐在地的公子旭,广袖一挥,大步往前。
“你!”
公子旭倒是想拦,可一动,浑身便疼得他呲牙咧嘴,面色狰狞。
可刚才的碰撞已然将他骨骼震裂、气血翻涌,如波涛一般汹涌,让他体内一塌糊涂。
除了能勉力强撑着外,至于拦下张衍,那是想都不用想。
只能眼睁睁看着周青擦肩而过,对方气定神闲,不疾不徐,腰间所悬的玉令光华闪烁,更是璀璨三分。
显得他愈发的容光满面、宝霞璀璨,宛若祥瑞仙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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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山脚下,玉京宝殿
此时已零散只余十数席位,其余三百六十派,皆在惊蛰法会结束后,便带着各自门人弟子回返本宗。
剩下的,便是参加惊蛰法会的九大上玄诸众。
分坐各个席位,倒也不曾有那等丝竹礼乐、飞天琵琶、起舞飞旋、落英缤纷的场面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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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中央,氤氲霞光冉冉蒸腾,诸子身影跃然其中。殿上诸君可谓是看得津津有味儿,时而品茗交谈;时而评价不足,种种此间不一而足,倒也和谐。
忽有堂皇之声大声怒喝,宛若惊雷乍响。
“混账,授仙阁殿前便这般放肆,成何体统?!”
诸众寻声一看殿上,乃是一白眉肃穆,一脸忿怒相的华服中年,头戴紫金莲花冠,宝光映照、宛若神人。
“清霄,你火气这么大做什么?咱们年轻时,恐怕比他们有过之而无不及呢。”定渊上人见状浑不在意,反而哈哈一笑。
赤霞宗宣华上人亦垂眸掩袖,眉眼间尽是艳霞娇媚,咯咯笑了起来“可不,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