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窗外青冥万里,如今神完气足的张衍周身烟霞缭绕、瑞霞照耀,心头不由升起欲腾云遨游一番的澎湃。
此时,庐舍外,一高头大汉站在不远处,遥遥喊话“公子衍在吗?!老巫有事,想要找你!”
老巫,乃是羌戎部族祭祀称谓,传由上古,祖先乃是虞舜之子‘商均’后裔,多有先天之血,能通鬼神。
那汉子连喊三声,中气十足很是焦急模样,显然是有急事。
这让张衍心中思忖不已,这老巫乃是他偶然遇见,因见其也是修行之辈,攀谈之下有了些交情。
至于之后,面对老巫的竭力挽留,甚至不惜拿出首阳山铜母,让张衍留下抵御其余戎狄部落。
盖因这首阳山铜非是等闲,乃是太上道场首阳山之铜,昔年禹定九州时铸造九鼎的剩料。上面细密交错的金色脉络,便是玄黄神性之所在,可见不凡。
张衍也是见猎心喜之下,问出一番缘由后,不由心思一转,这才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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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牛角牙帐,浓郁的药香混杂着各类蛊虫气息铺面而来。浑身挂满羽毛金玉装饰的老者,一双深邃黑瞳精光闪烁,静静的坐在案几后。
见张衍进门,抬头看了看,好似确认了什么一般,这才声音嘶哑的招待“先生来了,喝茶。”
“老巫客气了,不知老巫急着找我来,是谓何事?”张衍自顾自的与老巫对面而座。
老巫这才放下手中的捣药陶瓮,脸上涂抹的纹路随着年老干瘪的皮肤蜿蜒拧动,露出口中的黄牙,桀桀笑道“开皇后,周武王奉天承运,建立姬氏周朝,立运起命。我们义渠本是殷商部落方国,因与他姬氏同出一源,皆属三皇五帝一系,且有大德,故而臣服。
后来周穆王时,征战其余戎狄四部,我义渠首当其冲,并在后来受命周宣王建社封稷,有了今日之义渠。”
张衍看着面前老人双眼中睿智算计的精光,心中本能觉得这老家伙恐怕想要说什么,不动声色的问道“老巫今日,是与我来叙旧的么?”
老巫自顾自的点头摇头,随后低着头呷了一口手中擂茶,幽幽说道“当初,三皇五帝虽真身镇压火云洞,飞升之时却也开辟帝乡,我等身为虞舜后裔,自然也略微知道些。”
“老巫想说什么?”张衍闻言不禁面色一边,心中有了一丝警惕,问道。
哪想老巫见状,颤颤巍巍的起身,匍匐拜道“小老儿,拜见张进士。”
“老巫是长者,我不过一小儿,何必如此大礼?”张衍顿觉不妙,当下法力一动,硬生生让那老巫做了回去,随后颇有些无奈的苦笑起来。
心说你想让我帮忙就帮忙,这是做什么?
然后老巫却并不惊讶,甚至似乎早有预料一般,又对着张衍问道“张进士可知道远处的河流是哪里么?”
张衍不明,面露疑惑间,又听老巫说道“远古时,这里是连着六盘山,皆是瑶池金母治下昆仑仙国,直到金母飞升凌霄,正位瑶池,方赐居我族人所居。”
罢了,一双黑黢黢的双瞳死死盯着张衍,专注认真,且透露着疯狂和诡异,声音也变得愈发有力和尖锐。
“后来天地大变,这里便叫泾河了。”
张衍一听好家伙,顿时大怒暴起,指着老巫怒极返笑“你威胁我?!”
“非是威胁,只是希望张进士与我义渠一同,了结因果罢了。”老巫哪里料到这位据说天生神灵,却这般的少年意气,忙劝道。
张衍心说老子躲还来不及,你竟还让我上前凑上去?
冷声说道“我敬你是智者老叟,若真有事相求我自不吝啬。可若你想要出言威胁,恕难从命!”
说罢,便直起腰身,欲挥袖离去。
老巫见状大惊,这可是他费尽心血占卜祭祀,这才得到帝乡指示,哪里肯轻易让张衍离去。忙不迭的踉跄起身,尖锐嘶吼的说道“戎狄四部勾结泾河龙君,欲以举族之力,收大原童女阴魂祭祀泾河龙王!如今,它们手持龙宫宝兵利器来势汹汹,还请张进士慈悲,助我等一臂之力!”
张衍见状,看着追赶而来,转头看向匍匐在自己脚下,满是沧桑的老巫,压下心中恻隐,冷笑道“你这老儿休得骗我,那泾河龙君,其身系真龙、非是凡俗,乃是天仙神明、五品水神,要童女阴魂何用?”
老巫见状一愣,心说听这位的语气,竟是不知么?
心下思忖一番后,才说道“童女阴魂至纯至净,那泾河龙子先天不全、顽劣不堪、孽障满身,加之泾河龙母精通巫蛊,欲要以其中先天之净妙纯之气,来为其涤荡肉身神魂的煞
气,好渡天仙雷钧之劫。”
张衍闻言若有所思,暗道他曾也听闻。浮屠山神与紫阳先生说过这泾河龙君的。
为了那不肖的儿子舍了老脸,求得个上洞真卿宝箓的进士出身,以求能得天宫福运庇佑,过得天钧雷劫。
却不想纯阳上仙吕洞宾是个不拘一格的,为了弟子锦鳞女君,因缘际会下,倒是将这名额给了自个儿。
如此,张衍越是想,越有些惊奇的问道“天规森严,你等自有祭祀上表之能,竟无人理会不成?”
老巫闻言,心说这位还真是赤子顽心,摇头苦笑道“如今北俱芦洲妖魔横行,便是帝乡钧野都时有动荡。再者天宫统摄三界六道,这天地之间自有轻重权衡,一时快慢也是有的。”
随后,又将这来龙去脉、事情经过这么一说,张衍这才恍然,暗道这泾河龙君老狐狸。感情这是拍了话事人代表,替他行这些脏事儿。至于他本人,也并没有出手,实在狡诈!
想罢,不由有些同情的看着眼前惆怅不已的老巫,心道这还真是倒霉晦气!
“到底,泾河龙君并未直接干预红尘,纵然天庭规矩在时森严,也是管不着的。”叹罢,张衍心中有了定计。
既然这泾河龙君不曾直接现身干预,那他便用这红尘凡俗的手段便是。只要戎狄统一,那祸患自然消解无形了!
届时,通过此事传扬他自身贤明,再背靠玄门大教,或可在择一弟子入世,彻底打开此次地祇封神的局面,便是了!
想通此结,张衍面色一转,看向老巫,语气缓和不少。
“你若真想解此劫难,虽不是易事,却也非难事。”
老巫一听就顿时惊喜不已,心道这是有门儿!
赶紧躬身拜道“还请先生教我!”
如此,张衍心中有了定计,便也不急着走了。转而又与老巫相对而坐,品起五香茗来。
只是口味些许浓烈,一股子辛香料水味儿,让张衍有些不适应。但他知晓,这怕是老巫能拿出来的最好的茶汤了,不喝的话难免失礼,倒也跟着喝了不少。
捧着杯辛香料水呷了一口,张衍终是在老巫期盼的眼神中说了出来“泾河龙君碍于天庭规矩,不可真身降临;不能干预凡尘。如此,只需凡尘手段,将五戎狄统一便是了。”
老巫闻言顿时摇头苦笑“五戎部族除我义渠早为殷商部落方国外,自虞舜以来至今。如今不知道多少年岁,各方势力互为犄角、根深蒂固,想要统一谈何容易?”
“天地之间,法有三六九等,治理之策亦有优劣之策,尔等互相征伐劳民伤财、徒增杀孽,实为下下之策也。不如勠力同心、以小博大,才是上上之选。”张衍微微一笑,说道。
老巫一听,双眼一转有了计较,然还是问道“先生意思是?”
“戎狄四部如今仰仗的,无外乎是泾河龙君的锋锐利器而已,而泾河龙君唯恐天规责难,想来不过是给些凡俗兵器而已,只要义渠国能结交盟友支持,届时从四部联盟中逐一分化,此消彼长之下,一切自然迎刃而解。”
“先生说的是?....”
老巫闻言,顿时惊喜不已,遂又听张衍说道“我闻,西陲大夫因东迁有功,故赢氏就封国于秦。而义渠国岸靠泾河、比邻秦地。便是如今秦国鄙弱,可天子封国,比之戎狄四部想来也是只强不弱。”
而说道此,老巫到底理智颇在。闻言沉吟片刻,思索一番后遂又问道“先生此法虽好,可若只是徒耗钱粮兵力,秦何以助我?”
“义渠皮毛药草、牛羊战马,余下的多做何用;如何处置?”张衍不疾不徐,澹澹问道。
老巫如是答曰“自然是驻藏保存、交换奴隶,以做财货交易。”
如此,张衍点点头,又问“我见义渠多食牛羊、常用盐巴、喜食茶辛、多用铜铁不知此类何以为继、从何而来?”
“乃诸国前来交易者,以牛羊皮毛、奴隶药草所换。”老巫继而说完,张衍又问“那为何,盐茶此类,还如此稀少?”
然,老巫苦笑无奈不已“商贾行居不定,义渠地处遥远、时有野兽,故而来期不定。且商贾贪婪图利,冬季价高过甚,实在难以长久。”
张衍心说,如此就是了。捧起茶杯呷了口茶,遂道“我闻西垂大夫为人憨诚,秦地冬季又多需要皮毛,且见国日短,耕牛战马此类修备不齐。义渠何不建交贸易,使秦为盟友?
互惠互利,又能震慑戎狄诸部,何乐而不为?”
老巫一听果是这般,或许还能依此交换不少锐利兵器,又能处理经年留下的草药皮毛,甚至义渠还能用富余的牛羊战马换些所需之物,两相便宜下,还能建立邦交谋利,还能建立盟友,好彩!
越想,老巫越是激动,可平静后,却又问道“可如此,祸患并未解决啊。”
张衍心说还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思及多日来听闻的一些旧时往事,遂问“义渠与戎狄生活起居习性相近,而义渠却离秦最近,其余戎狄诸部多在边缘,故而其余诸部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