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蒙蒙亮时,周弼便点了五百多人,押着屠三出发了。
徐鹤倒是没有被昨晚的事情影响,此时正在校场内跟着李满柱学骑射。
说实话,女真人到底是渔猎民族,马上功夫和射箭的本领非同一般,而且这些人尤擅在复杂的环境里给予猎物致命一击。
徐鹤觉得自己现在既然练兵,那就不能只做个书生,天天呆在帐子里处理公文。
那些事将来自然有书记、幕僚、吏员来处理,好的将领还是要跟着手下的队伍多亲近亲近。
他岁数不大,学东西又快,在李满柱的倾囊相授下,骑射的功夫虽然不能做那些蹬里藏身,背弓射箭的花活,但一百步的靶子,站在地上几乎全都中靶。
骑马,五十步的固定靶也能中个十之七八。
这样的水平,别说文官了,就算是大魏朝很多承平日久的武将都不及徐鹤。
练了足足一个时辰,徐鹤浑身冒汗,回帐中稍稍擦洗一番后便接待了工部来人。
这次工部一是解释昨晚民夫的事情,二是受徐鹤之邀,商讨军服之事。
按照规矩,大魏朝的普通士卒,顶多有棉甲,关键位置镶有铜片保护,比如胸口。
大多数卫所军其实就是将几层布料重复缝制后的衣服穿在身上,保护性吧,有,但真的不多。
徐鹤这次来,是绝对做出穿越以来最大的一次变动。
舍弃传统的盔甲,而是向工部大量定制贴身棉甲,外面统一配发毛呢大衣!
毛呢这种面料,先要用细线织网,然后用处理后的动物毛发经过水洗处理,将毛发固定在织好的网上。
接着再进行固定、压制,最终形成毛呢面料。
徐鹤之所以费这么大劲,是有原因的,首先,他不是第三帝国的拥趸,对毛呢大衣没有执念。
之所以用毛呢是因为现在天气越来越冷,这导致寒冷天气下,汉人比关外的各民族更加不耐寒。
若是大量采购毛皮,一是价格昂贵,根本搞不起,二是穿起来很臃肿。
这就让他像到了毛呢这种面料,这种面料还未问世,但其实技术手段并不复杂,水洗法江南的织造工坊早就掌握了,单子发下去,接下来就等商人研制即可,有了利益,商人的智慧自然就会迸发,徐鹤相信市场!
看着沈浪在纸上绘制出的军服样式,工部官员一脸古怪。
高高的帽尖,像西域胡人的穿戴,黑色毛毡制成,帽子正面需要绣上大魏的“魏”字标识,帽侧装饰有单根雉鸡翎。
毛呢大衣则采用曳撒型制的款式,曳撒是蒙元时期内廷大宴的官服,大魏朝内廷、外廷的官服也有使用,飞鱼服就是其中一种。
不过徐鹤将下摆的百褶样式直接搞成了军大衣,这样防寒保暖的效果更好,毕竟衣长到达了小腿的位置。
而且颜色舍弃了官服鲜艳的红蓝绿等传统配色,而是选用了更加适合战场的灰绿色,使得实用性更佳。
这种毛呢大衣采用的是交领,侧面由木扣固定,腰部带袢,可以用来系扎牛皮腰带或者挂火铳的药筒等小物件。
工部官员看到这样色,结结巴巴问道:“徐大人,这,这跟朝廷规制不符吧?”
徐鹤道:“这件事你不必管,我自会上奏陛下!你们工部只要带着我的图,去江南找商人订购即可!”
工部官员满脑子问号的带着衣物、皮靴、腰带等一应图纸离开了。
一边走一边奇怪,别的人要是带兵,要么要粮,要么要兵器,要么直接要银子。
这位倒好,专整一些花里胡哨的衣服。
怎么?衣服穿得好,上了阵能多杀几个人?
等他回到京城之后,四处一宣扬,整个朝廷上下都觉得徐鹤是在胡搞,不过也就两千来人,胡搞也翻不起大浪来。
反正只要皇帝觉得可以,那自然不会有人因为这两千人的衣物就废话什么。
当然,有人想反对,比如首辅秦砚。
但这两天弹劾他的奏章又多了起来,秦家父子疲于应付,对于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也就没了置喙的心思。
说来这次也是倒霉,秦砚真的想一刀杀了这个蠢货儿子。
跟齐王勾结,卖官鬻爵也就算了,还将这种事托付给那个姓薛的皮货商人,说是什么齐王府小妾的父亲。
可特娘的齐王府长史杨宣这几日曝出,此人竟然是锦衣卫的人。
两个蠢货,儿子秦阙是蠢货,齐王也是蠢货。
现在秦家受到牵累,秦砚也多多少少有些心灰意懒,要不是因为很多离开朝廷前的布置还没有完成,他真得想直接挂冠,一走了之。
朝中的风风雨雨,徐鹤自然是不知道的,在写给至正帝的信上,徐鹤详细地解释了军服的重要性。
保暖只是其中一个原因,但这个时代,一支人马穿着统一的制服,那种军人的荣誉感和归属感,可不是采购军服所用的银钱能够买来的。
另外,信里自然是要问候一下老丈人的身体。
写完信后,他将信交给内操军的宦官,直接让他们带信给老郑,由老郑呈递给皇帝。
刚忙完这一切,突然有人禀告说,门外有一个姓陈的官员求见。
徐鹤看向吴德操,眼中露出喜色:“这么快?走,随我一起出门迎接陈指挥使!”
……
站在营门外的陈应诏再次感受到了类似海防营营门口的肃杀气氛。
而龙骧卫的驻地,显然比海防营更加整肃。
“短短几年不见,当年参加府试的学童,如今竟然成了状元、驸马都尉,关键是,徐鹤还被皇上亲授京卫都指挥使司衙门的指挥同知。鲤鱼跳龙门啊!”
就在陈应诏感叹之时,身边的孙佥事更是百感交集。
徐鹤之前跟陈应诏的来往,其实都是他在操作。
自己甚至还跟着徐家的海防营去了一趟合肥!
如今时过境迁,在自己面前执礼甚恭的小小少年,竟然成长为一个随意调动他和指挥使大人的大人物,这不得不让他唏嘘中带了点谨小慎微。
就在二人感叹之时,突然营门大开,一声长笑传来:“老家来人了!陈指挥、孙佥事,有失远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