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渔和沈思两个人，在回春城的路上还在谈论着刚才的话题。

沈思一边小心翼翼地开车，一边说：“什么‘无为而有为，无为而无不为’，怎么感觉都像是在云里雾里，什么都抓不着一样。”

陈小渔笑着问：“你想抓住什么？”

沈思说：“至少让我能看到一根稻草也行呀！”

陈小渔说：“所取不可取，所见不可见，所闻不可闻。”

沈思苦笑着说：“太深奥了，你还是翻译过来吧。”

陈小渔说：“虽然我也不大懂这些话中的道理，可就是觉得它的意思实际就是与世无争、与人无求。所有的事情只要你去做了，自然就会有结果。一件事情，结果的好坏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做自己喜欢的事情，顺其自然地去做，就会有相应的结果，而一旦这时，无为也就变成有为了。”

车子行驶到一处转弯路，沈思收了收油门，把车速减了下来。

“这个翻译过来的版本倒是很容易理解。就是不在乎成败还是得失，不在乎拥有或是失去。心里不累，自然潇洒坦荡。”她看了一眼陈小渔，笑笑说，“可是，说起来轻巧，这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而能够做到的自然也就不是人了。”

陈小渔透过风挡玻璃，望着一直向前延伸的路，缓缓地说：“玉京在日记里写过，佛家的修行过程可以用三个字概括。即：信、愿、行。信是基础，是成就一切功德的初始。没有信，什么都谈不上。而有了信，相信你所信的可以解决实际问题，这样就会有意愿去把握它。信心坚定了，又加上有这方面的意愿，至于怎么达成这个愿望就要靠行。有些人认为这些空洞的道理并不重要，而我却始终觉得，这些其实很重要。”

沈思说：“可关键是你怎么知道这个‘信’是不是真的就能‘行’得通呢？”

陈小渔说：“那要它是不是符合‘道’了。只要符合了道的规律，就是正信，就行得通，反之，则是迷信，就行不通。”

沈思略微思忖了一下，说：“上学时，我记得老师曾经讲过，传统的释、道、儒文化思想，有很大一部分属于朴素唯物主义的范畴。听你刚才这么一说，觉得还真是挺容易理解的，的确‘朴素’得可以。”

陈小渔笑着说：“难道还有奢侈的唯物主义不成？主义不主义的先不去管他，只要有帮助就行。这个道理就像喝水，口渴的时候，先喝了再说。没有必要先去弄清楚什么是水？它是由几个氢原子，几个氧原子组成的。”

沈思说：“饿了吃饭，渴了喝水，困了睡觉，这是道，是自然而然的行为。就像你说的一样，求到的下下签只能说明我们目前正处在低谷，坏得已经不能再坏了，这实际上恰恰正是喻示着，我们要该转运了。”

陈小渔说：“只要你肯信。”

沈思说：“可黄总执意要把公司卖掉，我们又有什么办法？他让我把公司帐上的钱汇到集团，一旦这样，我们就是连背水一战的机会都没有了。”

陈小渔说：“选择这个时候出售公司，无疑是性价比最低的阶段，黄总应该明白这个道理。除非，我们能让他在短时间内看到希望，让他看到公司未来还有升值的空间。”

沈思的眼眼中掠过一丝深深的忧虑，说：“现在公司就像一块烫手的山芋，哪个买家愿意拿着它去和CK一战呢？何况，就算是找到了买家，谁又能保证他能经营好南溟呢？难道就只有卖掉南溟，才能让南溟得救吗？”

沈思的话让再次陈小渔陷入了沉思。

的确，如果她们不能让南溟得救，那把公司卖出去仍然不失为一个明智之举。可这样，真的就能解决问题吗？从黄长生的角度而言，这无非是一个风险的转嫁。因为无论谁来收购南溟饮品公司，这个人都会面临着两大可乐的威胁。又有谁会甘愿冒如此之大的风险呢？

正在这时，陈小渔的手机响了起来。她从包里掏出一看，原来是刘庆龙。

“你好，刘总。”

“小渔，你在哪？”话筒里传出刘庆龙那一贯沉静的声音。

陈小渔看了一眼前方，春城收费站已经出现在了视线之中，她说：“我快到春城高速公路的收费口了，估计再有20分钟就能到市区。”

刘庆龙说：“那正好，晚上如果没什么安排就一起吃顿便饭吧。”

陈小渔说：“那太好了，我早就饥肠辘辘了。”

刘庆龙笑着说：“西餐还是中餐？我也豁出来被痛宰了。”

“我不挑，管饱就行。”陈小渔望了一眼沈思，对着话筒说，“我和我的一位好朋友在一起……”

没等她把话说完，刘庆龙就逗趣地说：“那就一起来，千万别考虑给我省钱。”

陈小渔点点头说：“那好吧。”

刘庆龙说：“你们慢点开，常言说，上车饺子，下车面。你们刚回来，得吃面。一个小时之后，奎元馆，不见不散。”

......

当陈小渔和沈思赶到奎元馆的时候，刘庆龙早已

到了。陈小渔介绍刘庆龙和沈思认识了之后，三个人便纷纷落座。

点完了菜，刘庆龙笑着看了看她们俩，问道：“大冷的天，你们这是去哪了？”

陈小渔和沈思相视一笑，随即对刘庆龙说：“我们去三清观了。”

刘庆龙一怔，就看见沈思笑着说：“求了两只签。”

陈小渔笑着说：“而且是下签中的下下签。”

刘庆龙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们俩满面春风的样子，问道：“既然求到了下下签，怎么还把你们乐成这个样子。”

沈思脸上的笑意更盛了，说：“小渔说，既然已经坏到极致了，那就喻示着我们已经开始向好的方面发展了。”

陈小渔说：“物极必反，这应该称之为‘道’吧。”

刘庆龙说：“我真佩服你们这种乐观的革命主义精神。道家有句话叫‘我运由我不由天’，这句话用在你们身上，我看是再合适不过了。”

须臾，服务员把他们点的食物端了上来。

陈小渔笑着看了看桌面上的食物，笑笑说：“是佛是道先不去管他了，吃饱了不饿才是真的。”

刘庆龙和沈思各自笑了笑，相继拿起了筷子。

没有那些繁文缛节，更没有任何场面上的套话，三个人有说有笑，甚为随意地吃了起来。“虾爆鳝面”的味道还是那样鲜香味美，“银锅乌鸡汤”更是滋味醇厚。室内温暖如春，仿佛与外面的严冬本就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刘庆龙意味深长地说：“在CK的价格高压下，日子不太好过吧？”

沈思饱含深意答道：“不仅仅是CK吧？”

刘庆龙微微一怔，不由笑道：“对，我刚才说得不够准确，应该加上个PE才对。”

从刚才的问话上来看，沈思可以明显地感觉出刘庆龙意识上的位置。他似乎没有把自己做为南溟的对手，而是把南溟或者说是陈小渔当成了自己人。

陈小渔笑笑说：“你们也是不得已而为之，CK降价，PE没有理由不跟。在产品高度同质化的前提下，无论是主动的，还是被迫的，都只有选择跟进。”

刘庆龙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说：“仅仅是低价策略这没什么可让人称奇的，大家不过就是拼消耗罢了。而CK高就高在后边这一手——收购雨露。”

沈思说：“这一招的确让人想不到，而且接续得这样紧凑，应该是早有计划。”

刘庆龙缓缓地说：“PE却没有CK这样的布局，所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人家山珍海味，而自己却连喝口汤都难上加难。”

陈小渔想了想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刘庆龙苦笑着说：“我还想问你怎么办呢？”

陈小渔着看了一眼沈思说：“我们俩刚才在路上还在聊这个问题，可是说老实话，直到现在也没有想出办法。”

刘庆龙点燃了一支烟，沉默了片刻问道：“最近注意到各界公众对CK收购雨露的反响了吗？”

沈思说：“最近被公司的事搅得心烦意乱，也没有心思过多地关注这件事，只是知道无论CK还是雨露在这一段时间，都是媒体上曝光度最高的两个词。”

陈小渔说：“我到是关注了一下网络，现在可以说是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声音。主要有三种观点：支持、反对，还有就是无所谓。”

刘庆龙点点头说：“反对者认为，民族品牌的逐渐丧失，将会影响到中国企业的未来。还有些人，把这件事上升到了国家与民族的高度，认为雨露的董事局把这个民族品牌卖给外资公司是在卖国；支持者认为，在全球化的时代相互依存才更符合发展规律，国人不应惧怕并购，相反，应当鼓励和动员国内企业更多地参与跨国并购，从而形成对冲，这才是真正提升国家竞争力的长久之道；中立者认为，这不过就是一次纯粹的商业行为，没有必要被赋予更多的其他色彩。一时之间众说纷纭，各种声音也都各有各的道理。”

沈思想了想说：“我一直不太理解所谓‘民族品牌’是一个什么概念。品牌只是一种工具，一种帮助企业获取更多价值的工具。我觉得把商业行为上升到国家与民族没有任何意义。就像我们现在一样，如果CK能收购南溟的话，我会第一个赞成。企业走向世界了，品牌自然就会跟着走向世界，反过来如果企业灭亡了，什么样的品牌都要落个陪葬的下场，难道只有让员工失业，企业破产才是真正的爱国吗？”

刘庆龙不置可否地笑笑说：“据某门户网站的一份调查显示：截止到昨天下午，已有30万的网友反对CK收购雨露，占参与调查网民总数的近80%。”

沈思说：“这件事本身就很滑稽，这样的反对有意义吗？CK收购雨露已经既成事实，这样的行为丝毫影响不了结果。还有，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适合网络投票，更不要把什么事都塞给民意去裁决。”

陈小渔笑着看了看刘庆龙，对沈思说：“思思，不要上了他的当，刘总不会无缘无故地浪费精力去说和自己无关的事。”

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