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工作上的方便,南溟饮品公司曾专门为柏玉京提供了一间办公室。设在办公楼的顶层,这里原来是一个面积不大的储物间。依照沈思的意思,原本是要给柏玉京一个宽敞气派的房间,可柏玉京却执意选择了这里。
沈思当然明白柏玉京的意思:公司初创时期,一切从俭。
陈小渔此时正站在这间办公室当中,非常细心地观察着这间屋子的每一个角落。这间房间对她来说,既有些熟悉却又显得十分陌生。半个月前,两人还在一起欣然畅谈,而今却已人去屋空,两界分离。
她和他之间没有所谓花前月下的浪漫,没有海枯石烂的誓言,更没有如胶似漆的缠绵,一切仿佛都发生得那样平平淡淡,自然而然。而柏玉京从她们相恋的那一刻,就早已预知到了今天的结果,但他为什么不去回避,却还是用心地去爱了?
答案是什么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他和她,已经来过、活过、爱过……
门被推开了,沈思走了进来:“我就知道你在这。”
陈小渔回过身,黯然地说:“我想把玉京的东西收拾一下。”
沈思的目光在屋中扫视了一圈,颇为过意不去地说:“让柏大哥在这办公,真是委屈他了。”
“这里挺好,足够他一个人用了。”陈小渔轻轻地说了一句,便走到柏玉京的桌子前。
桌面上已经布满了灰尘,上面的陈设也十分简单,左手边摆着几本《销售与市场》杂志,右手边摆着一个茶叶罐,还有一只青花瓷的盖碗。
她拿起这只盖碗,轻轻地把上面的灰尘拂拭干净,然后又放回了原处,转身对沈思说:“思思,我想把我的办公室搬过来。”
沈思想想说:“搬过来倒没问题,可我怕你触景生情,睹物思人……怕你伤心。”
陈小渔摇了摇头说:“我会把玉京没完成的事一直做完。”
沈思诚恳地说:“我觉得柏大哥已经把该做得都做得非常好了,稀奇可乐声名远播,白山松仁露也大开销路,南溟已经得救了。如果你能留下来帮我,我自然求之不得。可是,你可千万别勉强自己。你来的时候是为了柏大哥,可他现在已经不在了,下一步该怎么办,你可要自己拿好主意。”
陈小渔淡淡地笑了笑说:“你放心吧,我想得很清楚。虽然在玉京的策动下,南溟的系列产品达到了预期的进展,可能不能高枕无忧还是一个未知数,有待于时间去考证。”
说到这,陈小渔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沈思也随之坐在了她的旁边。
陈小渔平静地说:“我只是觉得应该尽快回到公司,因为还有许多事需要我去做。”
“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也正好有些事要和你商量。”沈思随手翻开了自己的笔记本。
陈小渔笑笑说:“看来你是早有预谋啊。”
沈思叹了一声说:“说实话小渔,我真是从心里怕你走。万一你离开了,这么大的摊子我可是真的很难支撑下去。”
陈小渔说:“咱们俩就别说这么多见外的话了,有什么事快说吧。”
沈思看了看笔记本说:“有四件事:第一,糖酒会上我们虽然签了那么多的订单,但经销商的区域分布却非常广泛。近到安徽、江苏,远到新疆、青海。这就要我们派出销售人员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去亲身拜访,然后再逐渐落实收款的工作,这是南溟走向全国市场的一个重要环节。可凭着我们目前的三五个人,七八条枪肯定是难以应付这样的局面。所以,我们需要进行一次大规模的招聘,把销售队伍尽快扩充起来,为我们运营全国市场打好基础。由于这次招聘主要是扩充销售人员,所以,我想让冷文彬和人力资源部来主抓这项工作。”
陈小渔说:“冷总经验丰富,阅历也很深,识人辨人的本事自然错不了,这件事交给他做问题应该不大。”
沈思点点头说:“第二件事就是,前一段时间冷文彬给我提交过一个销售提成方案,主要是针对稀奇可乐这条产品线的。你也知道,以稀奇可乐目前的销售价格本身就不盈利,这没有利润的产品怎么提成合适,我也很费神。如果柏大哥在的话,还可以找他商量,可现在……”
沈思没有再往下说,而是拉回了话题:“如果因为利润的原因不给销售人员绩效工资,无疑将会影响销售队伍的士气。但这个提成比例到底怎么做好,是一个很大的难题。稀奇可乐和白山松仁露这两条产品线并在一起,总体是盈利的,可如果单独把稀奇可乐拿出来,这个盈利就不太好计算了。还有,稀奇可乐和白山松仁露分别隶属于两个事业部,总不能因为稀奇可乐不盈利就不给周立他们那个部门绩效工资。而白山松仁露盈利,就只给你们部门绩效工资吧。如果这两碗水端不平的话,很容易引起事端。”
陈小渔的眉头微微蹙了一下:“这件事不是小事,你要尽快拿个主意。”
“我会让财务部再好好核算一下,看一看按什么比例提成好。”沈思顿了一下说,“还有一件事,我听黄总说柏大哥当时是以天悦营销咨询公司的
名义和南溟签的合作协议。可现在柏大哥不在了,而天悦那边的服务我们是不是还要继续?这一段时间天悦那边既没有人来主动跟进,而我也找不到他们公司的其他接洽人。”
听沈思这么一说,陈小渔忽然惊道:“哎呀,坏了!”
“怎么了?”沈思诧异地望着她。
陈小渔说:“当时玉京跟我说过这件事,天悦是杨永贤麾下的一家公司,他当时只是借这个公司的壳给南溟服务。而杨总又是玉京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玉京去世了我却忘了通知杨总,这可是天大的过错呀!”
沈思叹了一口气,安慰道:“这也不能怪你,当时都悲痛欲绝了,怎么能记起这些。现在告诉杨总也不晚,相信他不会怪你的。”
陈小渔说:“那这件事交给我,我给杨总打个电话,顺便问一问这事。”
“那好。”沈思说,“我准备这两天回一趟北京。”
陈小渔说:“回北京?”
沈思点点头说:“一石激起千层浪,我没想到柏大哥的策略能产生这么大的连带作用。这期间我接洽了几家风险投资公司,有的要和咱们合资,有的要合作,可这种资本运作层面的事,我不懂,也做不得主,所以,要跟黄总汇报一下。”
陈小渔沉吟了一下说:“那就去吧,如果这时有外方资本介入话,对南溟来说无异于是锦上添花的好事。不过,我听了这么半天,怎么觉得自己在这四件事里没出什么力呀?”
沈思说:“你当然还要做一件重中之重的事。”
陈小渔笑笑说:“领导请指示。”
沈思说:“你应该能猜到。”
陈小渔想想说:“我们刚才也提到过,展会上签的那些订单需在实地再去落实。所以,我应该去实地走访一下和我们签约的那些客户。”
沈思点头赞道:“看来你早就想到了。我觉得,订货量不大的客户,让销售部打电话落实一下就可以了。而重点客户,就需要去实地走访一下,看看当地市场的实际情况,然后再制定下一步的行销策略。”
陈小渔说:“我知道了,回头我把销售合同统计一下,看看哪些需要走访,然后这两天就出发。”
沈思说:“时间也不用太久,按照柏大哥的意思,咱们还得参加这个月在香港的亚洲国际食品博览会,等你回来之后,咱们还要再好好准备一下。”
“我知道。”
沈思站起身说:“事情就这么多,你既然想在这里办公,我回头叫人帮你收拾一下。”
陈小渔也起身说:“不用了,我刚刚看了看,玉京生前也没什么东西,这里不用整理,这样挺好。”
沈思无奈地说:“随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