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脸自己无比熟悉，军营里每隔一天就会进行的装甲营灵能抗压训练里面，就有这个最初给了自己极深印象的战士。

最初的彪悍战绩，然而训练时的平庸表现……

近些日子以来的训练她虽然没有再刻意关注这个目标战士，但对于每一个战士基础的训练情况她都可以做到心中有数。

这个战士的训练成绩在一众装甲营的战士中只能算是中规中矩，进步缓慢，成绩远远没有他在面对高维恶魔时的那种彪炳。

或许……他是实战型选手？

亦或者那个恶魔其实就是水货。

不得而知，但也不用过多关注。

只是此刻，她万万没想到见到的第一个正面抗争漩涡中心恶魔的……竟然是这个不起眼的战士。

“不对！”芙兰卡眼神轻凝，一个疑问自然而然地在她心头升起。

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个地方。

甚至要比对于恶魔气息极为敏感的自己到来的还要早！

他原本就在这里？

芙兰卡的目光游离，轻易地就看到了正在努力将剩余的因为恶魔气息外溢而导致呆滞的零星普通人一个个搬出去的几个“恶魔之子”。

他们也在这里？

这些“恶魔之子”又是那位神秘大人的手下……

他们之间的关系……

看着那个用一根铁棒以相对瘦小的身躯同时抵挡四只放血鬼的身影，芙兰卡瞪大了一双水灵灵的眼睛，一个可怕的猜想浮上心头——

这个让自己失望过数次的战士，或许正是那位神秘的黑街管理者本尊？！

弓箭！弓箭！

对方挂在腰间的那个军队的制式复合弓的款式引入眼帘。

是啊！最初对方救下鼠鼠人的时候，留下的唯一线索就是军队里的制式箭矢，当时自己还和壮汉一起调查了一段时间，后面因为断了线索而不了了之。

在被这个名为白厄的战士救回来的两个顶尖灵能天赋者墨菲和基罗兰的口中，在以恐惧为核心的本源恶魔手中救下所有人的他，也是用的弓箭。

都是弓箭！为什么自己一直没有将他们联系在一起？

或许是因为……表现出来的实力？

那位神秘的黑街管理者数次出场，所表现出来的实力都是自己难以捉摸的高深莫测。

而军营里这个名为白厄的战士，除了可以从基罗兰和墨菲口中听到的飘渺战绩外，他在自己面前所表现出来的，就只有在灵能抗压训练中狼狈不堪的形象，实在很难让人将他两重合成为同一个人。

然而此刻……当巧合一个个叠加，事实也就显而易见。

“过来帮忙！”白厄瞥了眼突然闯了进来的芙兰卡，没有特意搭理。

身份暴露是迟早的事，而且通过自己明暗身份的数次接触，他对于这位显然出身不凡的仲裁所大小姐的性格也算有点把握。

对方不至于那么大嘴巴把自己的事情全部抖露出去，通过可控的风险一点点透露自己的身份以查看这个城市的高层对于自己可能会有怎样的态度，其实也是白厄一个还未开始正式实施的构想。

以今天这个巧遇作为开头，似乎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轻描淡写瞥了眼对方的白厄就移开了目光，理所当然地对几个玩家吩咐道：“速度快点，然后来帮忙。”

既然有诺娃以一己之力同时拦住所有被恶魔气息吸引过来的游荡普通人，那么这些恶魔杂兵也就可以继续交由玩家处理。

不仅仅是为了通过玩家的努力对抗而薅属性，更多的也是为了节省自己的灵能。

自己想要一箭射爆它们，怎么也得爆发全力。

全力施为下的输出可不是自己的快速回复能够短时间内恢复上来的，这时候多节省点灵能，说不定就是待会对付大BOSS的最后一个稻草。

有了任务的提醒之后，白厄原本并不算过于重视的心态，也开始变得严谨起来。

“是！大人！”邝鑫带头一口回道。

看那些大恶魔的体型，一定都是强力的对手。

刚刚才被穿膛破肚的他战意又一次涌了上来，游戏嘛……就该这样刺激！

果然！

“大人……”芙兰卡轻轻呢喃，心中一声暗叹。

这个称呼的目标再标准不过了，除了黑街那位一直神秘的管理者不作第二人想。

即便见到了自己，对方也没有做丝毫伪装的尝试，尤其是对方看向自己的眼神……轻描淡写间满是一位王者的胸襟底气。

自己当初在军营里第一次见到这个战士的下意识怀疑果然没错，那是灵能给自己的提醒——他果然有着另一幅面孔！他就该是这样自信平淡的模样！

而任由自己证明了心中的猜测……这是对方的摊牌么？

袒露身份，某种意义上也就意味着，善意？

当这两者重合之际，外面守门的那个白头发的女人忍不住又跃上芙兰卡的心头。

他们会是一伙的么？

是巧合，还是吩咐？

事有不明，芙兰卡直接开口相问。

灵能一阶段灵心渡开启，芙兰卡长剑出鞘，长靴急踏，几个闪烁间就来到了白厄身边，贵族礼仪式的佩剑和放血鬼的大剑正面相抗，替白厄挡开一次攻击的她才和白厄背靠背相倚。

大小姐侧回着脸，眼神凌厉，“我该叫你白厄，还是叫你大人？”

“或许可以叫白厄大人？”白厄抿着嘴唇，唇角含笑，甚至还有心思开个玩笑，“事情有点棘手。”

说着的白厄瞥了眼几只放血鬼身后的血池，随着时间的流逝，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白厄觉得血池的范围似乎在扩大，但如果放大视界以物质世界的废弃厂房本身作为参考物，血池的规模似乎又保持不变。

这就是高维空间事物的诡谲莫测，不能用常理度之。

芙兰卡黑白分明的眼睛同样从血池上一扫而过，她在书上看了不少东西，但真正遇到这种级别的高维空间入侵那还是头一回。

处理经验……暂时没有。

这时候来自于书中的知识正在逐步苏醒，她犹记着自己感到极度好奇的事情，“门外那个白毛女孩，你认识？”

“嗯。”白厄简短地应了声，同时一棒砸开两支同时砍下来的大剑，金铁的交击声震得芙兰卡耳膜都有些发痒。

芙兰卡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满脸好奇，“你的老师？”

虽然有些奇怪，那个女孩子看起来年纪也不大，但是达者为师嘛……那种程度的灵能水平，放眼整个城市都难以寻见，再对比一下白厄自身的灵能水平，这差距就显而易见。

在他们这些常年接触灵能的人眼中，观察世界的方式本身就都是基于灵能的角度出发。

哪怕心中警醒，但灵能至上的理论依旧决定着他们处事时候的大多数看法。

白厄脸色有些奇怪的念叨了一句，“老师？”

“不是么？”哪怕不是全部的老师，起码也该是灵能方面的老师。

既然白厄和那位神秘大人划上了等号，那么过去的看法就得改一改。

到了一定高度的人类强者除非完全依靠机械改造了自己的身体，否则都不可避免需要接触灵能才能让自己更进一步。

白厄拥有神秘大人表现出来的那种战力，那么他必然拥有灵能伴身。

此前在灵能抗压训练中表现出来的那种平庸也就得到了解释——他拥有灵能，但是低阶段的灵能并不能为抗压方面提供太多的助力，反而会因为敏感而比常人更加受到冲击。

而白厄的人造人身份不会作假，人造人不可能有灵能天赋，没人引路的话，一辈子也别想踏进灵能的大门。

所以……就是在他在外出偶尔遇到那位白毛少女得到了指点，之后才从一个新生不久的人造人快速蜕变，成长成了如今的绝对领袖。

好像，还挺合理？

出于手头上已经观察到的蛛丝马迹，芙兰卡直接脑补了白厄崛起的全部过程。

“是吧……”白厄也不多做辩解，诺娃的来历确实不好解释，既然这位大小姐自己有了揣测，那不如顺从她好了

穿戴着兜帽的白发女孩乐滋滋地从外面小跑了进来，满脸邀功似的远远的冲白厄喊道：“我把他们全部打晕了，你能不能别生我气了啊？”

刚才大白的眼神让她尤为在意，这是她这时如此努力的唯一原因。

说话的女孩语气微颤，眼角不可见的微微颤动，写满了惶恐不安。

“……”

芙兰卡身体一颤，目光在跑进来邀功似的诺娃身上凝滞了半响，才缓缓转回到了白厄的身上。

她刚才听到了什么？

如此卑微的语气……你知道你什么实力么？用得着如此低声下气？

而且感情如此强大的高手，竟然还是这家伙的手下……或者类似低位的人？

身为一个出身不太久的新生人造人，这家伙到底在这短暂的时间内都发展成了什么个样子啊？

“你先休息一下吧……”白厄语气尽可能地柔和，这些新生的灵魂对自己全身心的信任，自己的任何一点情绪都有可能对她造成极大的伤害，倒是刚才情急之下没有顾及到太多，“剩下的交给我们。”

诺娃的脸色一片苍白，满是用力过猛之后的虚弱，配上那副可怜兮兮的表情，任何人看了都得心软。

得到了白厄“原谅”的诺娃张开苍白的嘴唇，开心地笑了笑。

眼前一片发黑，于是顺着身后的墙壁便倚着瘫倒了下去。

一下子爆发出如此强度的灵能控场，对于她来说也是从未有过的爆发，这时浑身都软趴趴的，显见一时半会都没办法再派上什么用场了。

白厄收回目光，双手持棍格挡，一边用余光扫过身侧的芙兰卡，“这个麻烦要怎么才能解决？”

他此前对于血池的所有想法都只是自己见识有限下的猜测，真正可靠的办法还得依靠这位有着真才实学的仲裁所执行官来才行。

芙兰卡眼神凝重地看着那片血池，在这短短时间内所有有关于眼下情形的描述都一一流过她的心头，“这是由无尽的智慧生灵所贡献出来的情绪所扭曲而来的高维曲点，高维空间的涟漪一定会产生一个或数个强大的恶魔个体，必须要想办法斩杀掉那个个体的‘核心’，才能彻底闭合上这个血池！那些从里面钻出来的放血鬼，只是高维空间入侵的一种简单表象，全杀了也用处不大。”

和自己的猜测倒是大差不差，白厄继续问道：“该怎么做？”

“你灵能二段了没？”芙兰卡没头没脑地忽然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

白厄讷了一讷，“没……”

“没……”芙兰卡眼神微闪，又扫了眼远处的诺娃，见那个女孩一副虚弱到极点的模样，终究也没能说出些什么话语，只是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般，眼神快速变换，变得决绝而果断。

“那就只能我去了。”

“不是，怎么回事？”白厄眯着眼睛，不知道具体解决办法究竟如何。

芙兰卡的目光在那几只放血鬼身上一闪而过，转而又凝视向了那片血池，“它们或许可以从那高维曲点里面侵入我们的物质世界，你也仿佛能够真切地看到那片血池的存在，但事实上它依旧属于高维空间的范畴，没有二阶段的灵能，你就没办法使用高维行走钻入血池直接斩杀血池的‘核心’，这处高维曲点就永远不会关闭。”

必须要有人进入到血池之中主动作战，而在场所有人里面除了那位已经脱了力的女孩，就只有自己达到了灵能二段可以使用高维行走的水平。

或许打不过，但这是自己应尽的职责。

仲裁所的执行官从来不是什么谋定而后动的角色。

发现恶魔，然后开始清剿。

这就是每一个执行官最简单最直接的行事流程。

“我能做些什么？”白厄眉头轻拧。

“帮我叫人……在我死之前。”

芙兰卡这么说着，便脚步轻轻地径自走向血池的方向，每一步都小心翼翼，但又满是一去不返的决然。

“唔~”

无尽的狂野呼啸忽而不知从何处升起，一对比之放血鬼还要夸张的弯角从血池中探了出来。

完全是恶魔形态但依稀可见丁点人类时候模样的面孔顶着一对恶魔之角从血池中缓缓升起，满脸狂热的战意看着“岸边”的白厄，“不用你来找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