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顾义那双绝情眼，商氏的心低到谷底。
当年她提出终生不嫁，一生为商家，便将心思全扑在经商。
可瞧着年纪越来越大，外面对她身为女子抛头露面的言论愈发不堪。
直到父亲说出抛绣球，招赘婿，她才同意。
那天江宁城大部分不论富贵清贫之子，都来凑热闹。
红绣球，高楼台，她于万人之上，无意间瞥见万人之下的顾义。
她觉得那人眼神里饱含太多，有情意，有爱慕，有看不懂的小心翼翼。
手随心动，她故意把绣球抛给他，他接了。
她从未见过这样一个二愣子，他就这么抱着绣球傻乐。
年轻的顾义没有一身风流气，反而是少年单纯，她一见倾心。
她和他婚后也有过蜜里调油，也有过深情似海。
可是到现在她才发现，一切如梦似幻，像是上辈子做过的一场白日梦，如今梦醒了，当年人已不复今朝。
她的少年人，从未存在。
梦，该醒了。
顾义看着发愣的商氏，心里莫名打鼓。
“看在你我夫妻一场，还是早些把家主令交出来，我必然会保商问不死。”
“是吗？”
商氏低低笑了。
顾义还要说什么，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见来人是知府大人，他不满，“你来做什么？你要是.......”
面如土色的知府大人像是怕他说出什么，赶紧咳嗽出声打断，朝他眼神示意。
顾义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空中飘来一句话。
“我倒不知，这官府之地，还有旁人插手问责的。”
知府大人后面一片阴影处，秦老木着脸缓缓而来。
“你是谁？”
顾义从未见过他，直接开口，吓得知府大人一个趔趄，赶忙跪在地上朝顾义扯了扯衣角，沉声道。
“这是当朝首辅，秦老！”
顾义吓双腿一软，瘫在地上。
他刚刚可都将事情和目的同商氏摊开了。
他们站在暗处都听到多少？
他，完了！
秦老没有理会两人破败的面色，独步走到商氏面前。
商氏规规矩矩朝他一拜。
“商氏，你父亲毒害一事，现在本官接手，刚才我已经听完你和顾义所说，你的嫌疑，不存在了。”
话毕，秦老眸光生寒的看向顾义，朝身后侍卫吩咐。
“将此人拿下！”
立马上来两个侍卫压着慌张解释的顾义。
一旁知府大人如遭雷劈，赶紧跪着上前，“大人！此人不可拿下！”
“你得罪不起啊！”
秦老冷然一笑，“我倒要看看，我这个首辅有什么得罪不起的！”
这时，一个狱卒带着木棉进来，木棉看到商氏立马哭着上前。
“夫人，大少爷有性命之忧啊！”
商家。
风停，雪落，商问一杆红缨长枪和贼寇来回厮杀，罗连败了，被她一枪毙命，血溅当场。
罗连到死，眼底都有化不开的浓浓惊恐，像是生前看到不可思议的一幕。
是啊，哪有一个八岁孩童杀人如麻，眼都不带眨的。
“求你饶了我，饶了我！”
唯一几个胆小活命的贼寇跪在地上，不停磕头，说着还指着不远处躲在树后的端嬷嬷。“是她！就是那个老妖婆找到我们要你性命！”
端嬷嬷已经被商问杀人吓得六神无主，根本听不进贼寇的话，要是听见指定连忙否认这是污蔑。
她瞧见商问朝她看来，转身要跑，商问笑了，真是瞌睡有人送枕头，这不是让端嬷嬷坐实她杀人的人证嘛。
一个轻功点地飞去，一枪给人拍飞滚地，端嬷嬷彻底晕过去。
那几个贼寇以为可以活命，跌跌撞撞就要跑，商问长枪挡在前面，说出口的话冰冷无情。
“拿人命说事求饶的，蠢笨如猪！”
说着，她长枪直直朝几人挥去，就是不杀，贼寇们吓得个个昏死过去。
这就受不了？
“不过，生死我说了算，想死，怎么可能。”
商问收起长枪，笑得狡猾。
程环心惊胆战的竖起拇指，“论吓人，你第一。”
商问满意的提枪走人。
走到瘸子居住的院内，还没走进屋内，就听见里屋传来撕心裂肺的女声。
是雨儿！
商问一脚踹开房门，就看到屋内物品倒地，杂乱不堪。
床上的瘸子正衣服散乱，满面红光，被威逼的雨儿眼里噙着泪，绝望的缩成一团 ，手里有打碎的碗片抵在脖子。
商问只觉得她持碎片的手上被划破的血迹，太过刺眼。
雨儿像是看到救星，又哭又笑的唤她，“大少爷，你来啦。”
她像是等了好久好久，终于在黑夜看到一丝亮光的孩童。
程环最先拽着瘸子到外面。
雨儿蓬头垢面的守在地上，她攥紧商问的衣服，“少爷，”
“别染上风寒，”商问温柔的解开自己外衣给她披上，轻松的像是在聊什么家常，“轻烟阁最近研究了新菜品，听说味道不错，想吃吗？”
“嗯。”
“那你把眼睛闭上，等我回来。”
雨儿觉得，她的大少爷好像一直都这么温柔。
她点了点头 ，乖乖闭上眼 。
商问见状，起身走到院中。在雨儿面前收敛的戾气瞬间四散。
瘸子有些害怕。
明明他得到消息，姑姑今晚就要动手杀了这个短命鬼，所以他才有胆子把兰儿绑过来，他等了太久，真的不想等下去。
可是明明就快得逞，这个 短命鬼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商问不知道他心中所想，长枪懒散搭在瘸子脖颈，“告诉我，你听得谁命令？”
“不！你不能杀我！”
“我姑姑是端嬷嬷！我表兄是你爹！你杀了我，你也不得好死！”
“你现在求我，我还能在姑姑和表兄面前求情！”
“你说对了，”商问邪戾一笑，“我就是不得好死。”
商问小臂挥动，长枪割喉，瘸子不可置信的捂着喉咙，到底是无用功，血渗透出指尖缝隙滴落在地，骤然间，双膝跪地，懊悔的双眸里，瞳孔慢慢涣散，便整个身子轰然倒地。
临死前，瘸子指着商问，颤颤巍巍的吐出两个字。
“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