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员工说完还眨眨眼,句尾也十足轻快。
白无一检查了一下,点点头记下信息,依然淡然,也并不怎么搭理她的话语,只是把双眼停在这第一个接到的返回者身上。
“你可把方姐气惨了,她跟我骂了好久呢你知道吗?”
可能是被监控盯习惯了,宫采被盯着也不怎么生气,反而大大方方回望过去,轻笑着继续念叨着:
“说你拍领导马屁,说你脑子跟有浆糊似的……噗,她这人嘴巴碎得很,但是这样念叨人,我可也还是第一次看见。”
接着,她似乎被戳到了什么笑点,先是捂着嘴轻笑,接着便不由得捂着肚子笑出了声来,搞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噗、不过要我说,你比起脑子有浆糊,倒更像个哑巴或者机器人哈哈哈。”
看样子这人跟那个方茉恐怕关系也不太好,不然,也不至于笑得一脸幸灾乐祸。
白无一不回应,她自己倒是笑得一颤一颤地,跟个被雨滴打得抖起来的小花似的,一旁人盯着她,想鄙夷地盯着这笑点莫名其妙的家伙,可又忽然泄了气。
好像也没必要。
也许是被这种莫名其妙的低笑点感染了,白无一只觉得自己心里面一直绷得紧紧的某根弦忽然松弛下来,一直攥得紧紧的拳头也松弛,脸上的笑容也从僵硬的夸张变得有些懒惰。
就算这些同事全是敌人,也许他们也不是出自主观意愿,毕竟只是一群被诡异安排的角色而已,没有必要真的对他们产生什么恶感。
只要警惕一点就行了。
“啊,对了,我这次出去谈生意有大进展。”
可能是察觉了白无一态度的缓和,那一直轻快笑着的女性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开始找起其他的话题:
“我有一个大单子要谈拢啦,而且我才刚刚进公司一个月,还是个新人诶,我觉得这个算是大功劳吧?完全可以加奖金那种?”
可看起来这老板只能给你画饼。
白无一在心里默默吐槽着,说白了,这公司看起来都快倒了,也拿不出产品,就算真谈成了什么合同,最后大概也只会出现老板卷款潜逃的结局吧。
“一开始我来这边的时候还挺不习惯的,不过毕竟这里是科技公司嘛,我对这种图像技术也不怎么熟悉,不过看起来果然高新科技才是朝阳产业,还是挺有机会的。”
话到这个时候,楼层也差不多抵达了,宫采又长舒一口气,朝白无一摆摆手,有点小跳着走了出去。
“我走了,谢谢你听我念叨,下午见!”
“……”
送走这一位吵闹的客人,接着又来回接过了几批去而复返的员工,白无一瞥了一眼电梯里挂着的时钟,已经是12点了,而此刻电梯也果不其然地挪动了起来。
落下的楼层也自然是6楼,没有任何香喷喷的餐饮之地,就跟这个快要垮台的皮包公司一样装样子的地方。
门打开后又是一个熟悉的人影,之前那名送餐员此刻在手上别了一个袖章,抱着一迭纸饼就走了进来。
“吃饭咯,来,这是送餐表,我的工牌,你陈淑芳陈姐,然后。”
比起上一次,这次送餐员的态度明显热情了许多,她大手一挥,把登记要的资料通通都放到了小桌子上,接着,掏出一块纸饼,直接递交到白无一手中。
“这是你的饭,”
送饭阿姨笑眯眯地说:
“可看好了,我可没少你的。”
这一块饼有什么少不少的,就在白无一很是茫然地盯了一眼那饼的时候,忽然发现手上除了那一块纸饼,不知何时还被塞了一张折迭整齐的纸条。
这已经是他得到的第二个纸条了,可实在找不到机会看,而那妇女在把东西递完以后,就自顾自地站在一边,并不谈起这事。
这纸条果然不能被监控看到吧,无论是那名客户,还是现在的阿姨,都明显利用别的物品伪装了纸条。
于是白无一也照着早上寻常的样子,把纸条和饼都塞进了口袋里面。
“阿姨。”
比起这个,现在可是难得的可以闲聊时期,他得好好抓住这个机会:
“咱们公司到底是做什么的啊?”
“这点事都不明白?”
“我是非专业录取的,那些科技术语,我脑子笨,听不太懂,您比喻着跟我讲一下嘛。”
“这有什么好比喻的,”
送餐员扫他一眼,然后指了指旁边那一堆监控器:
“看到那一堆了吗?咱们一方面就是干这个的。”
“一方面?那就是还有其他方面?”
“还有的方面你阿姨可就搞不清了。”
妇女摊摊手,一副无可奉告的样子:
“有些事不知道也没影响,是吧?”
“唔……说来,陈姐您知道7楼是什么人住的地方吗?”
“……”
本来大大咧咧的送餐员一
下陷入了沉默,白无一就立刻住嘴,然后换了一个话题:
“一直没去过有点好奇,不过比起这个,5楼那位到底是谁啊?看起来有点怪怪的,据说是老员工?”
“王霞嘛,那确实是老员工了,老得不行的那种。”
既然白无一给了台阶,妇女也就自然而然地把话题偏了过去,只是脸上笑容终究是淡了点:
“她就是一打扫卫生的,不过一般情况下,谁会想她去打扫卫生哦,而且她啊,饼吃多了,脑子也就坏掉了嚰,讲话都讲不清楚的,那也难有人想打交道是不是?”
“……可能吧,之前我在那那边出了点事故,还是她帮忙解决的,我在想能不能谢谢她。”
“害,她这人,挺殷勤的,不过也就是这样才会被觉得是老板的狗腿子。”
妇女摇摇头,突然感慨似地吐了一长口气,缓缓地说:
“她也是个可怜人,家里孩子生病,之前蹲家里的,一直没啥社会经验,后来就……来这里了哩,被吊着,这饼又不能给她孩吃,后面说她孩儿都已经死了,现在是在筹钱买墓地……”
……该说果不其然吗?果然,这样看起来可怕的家伙背后往往是一些什么凄惨的背景。
不过这点背景要打动白无一恐怕还有点难,所以他只是礼貌性地点点头,配合地做出一副感慨的模样,继续往下问:
“说来,陈姐对那个叫吴石的修理工有了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