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无一提出了自己的请求:
“我看您力气很大,这里又没合适的挂钩地方,倒是有能束缚住这猪的绳子,不如您把这平板车立起来扶好,把猪捆在这平板车上等我号令,我便用锥子把猪给杀了放血吧。”
“豁,你小子倒是会给自己找个轻松的活。”
厨师打扮者挑了挑眉,却并没有直接拒绝他的要求,反而是很干脆地走到了那平板车旁边,看着白无一用绳子把死命挣扎的猪死死捆住。
但白无一本人却有点装傻似地不依不饶:
“先生是答应了吗?”
“顺手罢了。”
“先生还请说清楚,这猪这么大,若您轻易松了手,怕是要把我砸死,还请务必答应。”
“我怎么会犯下杀人的罪责?罢了罢了,答应一句罢了,我会帮你扶,这样不就行了?”
得了答复,白无一才点点头,开始准备工作。
待白无一做完准备后,这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厨师一只手就轻而易举把平板车竖了起来,而那家猪本就惊恐,此刻骤然被抬起,更是不断踢腿尖叫。
白无一拿着锥子一点点逼近了那猪。
“……别尖叫了,祈祷,规则你还记得吗?”
在铁锥即将刺入的时候,他压低了声音,如是嘱咐。
那看起来只是一只家畜的动物挣扎动作忽然小了一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白无一,那种不可置信绝对是属于人类的,但恐惧依然使它不自觉地颤抖和哀鸣着……这也是自然,从人类变成了如此丑陋的一只家畜,还被直接这样对待,不歇斯底里也算得上钢铁意志了。
老实说,如果不是眉心部位那一道疤痕,白无一也不可能认出这是那个拉丁人吧。
“声和音顺,直立祈祷,我这帮你可是义务之外了,也就这一次,如果你把握不住机会……那也别怪我无情。”
半是提示半是警告地说了一句,白无一开始专心致志地寻找这家猪的动脉,而那家猪也竭力梗住自己声音,一边啜泣一边开始缓慢地哼哼,不过就在它哼出来什么之前,后面捧板的厨师突然手一松。
整个平板车向着白无一直接倒来。
“噗呲……”
“哎呀,真抱歉,我拿的东西太重了都有些力竭了呢,可不是没扶好,没伤到你吧?”
砸落的平板车并没有真的砸到白无一的脸上,它只是恰到好处地落了一小截,刚好让白无一手中铁锥刺入家猪的动脉,刚好让他被汹涌而出的血液淋了满身。
……它早就发现了,它是故意的。
厨师笑嘻嘻地从平板车后面探出了脑袋,脸上浮现的嘲笑没有一丝掩饰,而白无一则有些反应迟滞似地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并没有将手中铁锥一下拔出。
面前,那肥硕的家猪瞪大了双眼,本就癫狂的双眼此刻更加可怕地转动,本来轻微下来的挣扎也重新激烈,惨烈的叫声像刮玻璃似地洞穿了整个厨房,它的蹄子在疼痛之中不断抽搐,竟是挣脱了绳子的束缚,指向了白无一,白无一则僵硬地看着它……不、他,甚至不敢露出丝毫异样的神情。
“……没有。”
这本来就是一场对已经失败者的救援尝试。
鼻腔充斥着强烈的血腥,大脑也被刚刚的异变变得七荤八素,在极度恐惧的情况下,白无一反而莫名冷静下来,以一种魂归九天般的冷眼旁观心理总结着目前的情况。
他算是杀了一名选手吧。
不过,对方本来就变成猪了,看起来也本来就会被处理……虽然他刚刚想要让对方站直祈祷来尝试一下自救、也算是验证一下这自救规则的起效范围?可惜厨师并不好糊弄,一切都功亏一篑。
而现在。
“刚才,我是叫你,把这东西扶好是吧?”
下一秒白无一突然就一下抓住了厨师,让后者的惊讶中松开了平板车,使得平衡彻底倒塌。
“嗙当!”
若炸雷闪过。
那张被血淹没的脸只露出两个黑色的瞳孔,在室内黯淡灯光照耀下,显出瘆人的光芒。
白无一的手十分用力地抓住厨师力大无穷的手臂,把身上的血直接往厨师身上抹了一大片,而后者,在沾染上猪血的一瞬间,神色变为了狂躁与愤怒。
“你……”
“也就是说,”
这愤怒在下一秒变为了恐惧:
“你没有完成我交给你的工作,渎职了,是吧?你是罪人吧,违反了规则的,无论如何都是罪人。”
白无一冰冷的话语在厨师耳中不亚于死神的丧钟,虚空中那暴戾的眼神最先撇在龙国人身上,下一秒,却转而以彻底失控的形式降临在了厨师背后。
那本来力大无穷的怪异此刻被无异能的白无一拽着,抖如筛糠,常人和怪异的立场此刻整个颠倒了过来。
“我……我的确扶好了,只是力竭而已,我这是在协助你工作……你看,放血的过程也很顺利……我是个厨师,怎
么可能不知道怎么放血呢?”
现在,怪异一点点曲下膝盖,乞求着向人讨饶:
“你应该也是明白的吧?你不明白岂不是也就不擅长……”
“血。”
“?”
“因为你的原因,血没有被好好装起来,撒得到处都是了,这是你主动得到的结果,不是我的嘱咐,也不可能是为了工作……你就是,为了一己情绪渎……”
“别说那个词!求你了!”
无视厨师因惊讶和恐惧而扭曲的面庞,白无一像个机器人一样缓缓举起手,指向似乎已经彻底死亡的家猪与一地狼藉,机器般指示着:
“已经晚了,这些就是证据,不是我说不说的问题。”
“没晚!没晚!”
厨师连滚带爬,找到了一个黑色大瓶,随即将其淋在地上。
里面的液体同样鲜红而黏腻,腥味丝毫不亚于那满地的猪血。
鲜红自然不能洗去鲜红,只是,以更艳丽的颜色覆盖了旧色,那厨师却似癫狂地
“你看!洗干净了!你的证据没有了!反、反正最后都需要打扫,管它的呢……”
“不。”
需要的答案已经得到了。
那么,它也就没有利用价值了,这样会主动冒犯的怪异,没有存留的必要。
于是白无一看了看奄奄一息的家猪,在其弥留的目光中抽出铁锥,随着血迹,向着狼狈站在血泊中的厨师逼近。
虚空中暴戾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却并非予他以敌意,而是随他同行。
“我说过吧。”
他说:
“我最开始叫你做的工作就是,扶好,等我号令,我说可以放下了吗?你现在,还扶着那猪吗?”
……
渎职者之工价为死。
所以白无一耐心把厨房扫了一遍又一遍,直到一切都看不出半丝痕迹来。
他将那两只死猪分别放在两端,将眉心有疤痕的,仔细观察后盖回黑布下,作为所谓的食材,放到碗中——为了履行他作为厨师的职责……然后进行了默哀,尽了他身为选手的兔死狐悲。
他将另外一只“烤猪”放到平板上,让烧烤的芬芳缭绕着整个厨房,剥去了已经成为焦炭的厨师服,摸索了一番,并没有任何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