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相国寺,乃瓦市也。僧房散处,而中庭两庑可容万人,凡商旅交易皆萃其中。
古人书籍中曾经如此言道。只是当面见到,寒清歌还是大大的震撼了,后世的那些露天年货摊位和这一比,那就算个毛啊!
因为是出来逛摊子,众人的衣着都很平民化,寒清歌穿了件厚厚的棉衣,脚上一双特制的棉靴,套了手套,姜泽和何离都穿了便装,和寒清歌这个大棉球比起来,几位男士那是衣抉飘飘,就算普通衣服也能穿出一派潇洒。相国寺大门前是各色动物的售卖点,珍禽异兽,应有尽有,第二进山门内,庭中设有彩色的帐幔和各式摊贩,出售各种各样的日常应用的什物,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找不到的。
靠近佛殿处,两边的长廊里则是姑子们的各种作品,有刺绣,饰品,帽子等,大殿后则全是各式图书奇珍异宝和图画,还有各地的特产香料等等。
后廊则是算命的和画人像的。
寒清歌先大概的逛了一圈,然后去到长廊处看那些寺院尼姑们的作品,又在中庭里买了腊肉和一些干果,然后转悠回到后面去看那些图书和图画。
相国寺里的人头涌涌,很是拥挤,不过她身边总有人帮她圈出一小块自由地,倒是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再买就拿不住了。”燕三敲了她下,道。
寒清歌回头,这才发现不光影十三苏姆,连何离和杨昭手上都已经快拿满了,方有些恋恋不舍的住手,道:“要不你们先送马车上去吧。”
“嗯,你先到那边休息下,我们去送下东西。”指了指旁边一个小茶摊,姜泽道。“好。”
逛了这么些时间,寒清歌也是有些累,便听话的和燕三坐到茶摊边点了些吃食,慢慢吃了起来。相国寺的百姓交易向来热闹,便在旁边开辟了一片空地专门停放马车。
找到马车将东西放上去后,影十三又从马车里面的暗格拿了些铜钱出来,大周习惯是用铜钱,虽然那么多铜钱带身上真是很重,但是今天这种地方也不可能带着一锭锭大银子跑,所以他们每人身上都揣着的是铜钱,只是被寒清歌这么一逛,也用的差不多了。拿了铜钱,四人又再度往相国寺内走,刚进到门口,迎面疾走过来一群女子。
姜泽四人往边上让了让,让那被丫头婆子簇拥着的人走过去。
“姜…泽…?”那群人本是已经走过了,又停了下来,中间两个女子中的其中一人不确定的问道。姜泽看了她一眼,没有出声,那女子再仔细看了他一会,走到姜泽面前,问道:“姜泽?”这次是肯定语气,姜泽拱手施了一礼,道:“见过夫人。”
女子顿时满脸惊喜,道:“果然是你,怎么你回来了也不来靖安候府坐坐。”
见姜泽神色淡淡的,掏出帕子假装抹了抹眼角,道:“哎,当年,我也是没法子,如若不是出嫁女,我也要受牵连,对了,可欣的事情你知道吧,她可一直在等你。”
“夫人说错了吧?靖安候府的小姐不是早就已经出嫁了吗?”
姜泽退后一步,淡淡的道。
姜夫人一愣,那年杨家被满门抄斩,她是出嫁女倒还避了过去,而且因为夫家敬重姜家满门忠烈受此冤枉,对她反而更好。
昨日听夫君说姜泽现在重新受到重用,这次圣上召回京来,只怕又要加官,不由想起自家女儿现在守寡在家天天以泪洗面的也不是个事,便动了点心思,
如今看姜泽已经脱了少年的模样,更加出众,真真是一表人才,心里更加动了想将亲事定下来的心思,如今她算是姜泽所剩不多的长辈,又有姜家对姜泽的养育之情,不怕姜泽不答应。
于是又笑道:“你看你这孩子,跟姑姑还那么见外做什么?可欣已经回到安家,你义父还在的时候,我们两家曾经也说过要定娃娃亲,现在好了,你和可欣成了亲,我们姜家也算有后了。”
“姜夫人记错了吧?姜泽九岁得义父收养,不记得有什么娃娃亲之说。”姜泽的语气不觉有些冷,此人还真不要脸,当年姜家出事直接避了开去,又急急的将自己女儿嫁了,就怕被姜家影响,如今却好意思提,别说根本没有这个什么娃娃亲,就算有,也算不得数吧?
姜夫人又一愣,这才想起,面前的人已经不再是她上次见到的十四岁的少年,眼睛瞟到周围已经慢慢围了好些人上来想看热闹,想起姜泽这人最重情义,不如就此压了他应下。
便大声道:“姜泽你真真没良心,当初你为孤儿,如若不是姜家收留你,你早不知道死到哪去了,如今你出息了,姜家败落了,怎么?就想撇清了?”她的声音不小,不多时,旁边便慢慢响起了议论声。
姜泽脸上浮上了一丝怒色,还未得开口,那姜夫人又道:“我靖安侯府的嫡女难道还委屈了你不成?你能有今天,还不都是
靠着姜府?你……”
她话还未说完,就被一个更加清亮的声音打断了。
“这位夫人,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我们从黑水关而来,可没有听说姜泽将军是靠姜府才抵挡了大辽几十万大军哦?”
一个穿得圆球一样的女子从里面走了出来,笑道:“我们只听说,姜将军十四岁接替他亲身父亲守卫黑水关,从小校做起,身经百战,带领我大周好男儿,将那大辽凶兵据之关外。前些年受杨家连累而被流徙千里,差点就去掉条命,后来当今圣上明鉴,将姜将军召回黑水关,才将那大辽又重新打回关外,他所得战功,都归功于姜将军自己的英勇和圣上的英明,怎么?这和姜府,或者说和您?更或者说,您那守寡在家里的嫡女有什么关系?”她的声音更大,传得更远,周围的议论声更加激烈起来。
姜夫人的脸色却变了,她只想着用道义去压姜泽,却忘记了姜家的事情大家都知道是冤案,可是圣上一日没给翻案,他就仍然是谋逆之罪。
“是啊,姜老将军是很英勇,可是人家姜将军也是靠自己杀出来的。”一个从河北路而来的人在旁边附和道。
“你是何人?这里有你说话的地嘛!”姜夫人身边的大丫鬟上前一步喝道。
“哟,这相国寺难道也是你们靖安侯府的地方?难道说?这天下不是皇上的天下,而是你们靖安侯府的?”圆球捂着嘴惊讶道。这话太毒,让那被围在中间的另外一位女子脸色一变,便要出声,那姜夫人旁边的丫鬟已经怒道:“你胡说什么,我只是说,我们夫人说话,没有你这贱民说话的份!”
“哟,”那圆球的声音一扬,她穿着鼓鼓的棉衣将身子裹得严实,脸上也被厚厚的围领给围了大半,只有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的露在外面,此时眼睛一眯,道:“首先,咱大周讲究个众生平等,再说,你是贱民你就当这里所有人都跟你一样?三说了,你家这位夫人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强抢良家男子,如此行径,还由不得人说了?”丫鬟又羞又怒,道:“你胡说,那里有强抢男子!这是我家……”
“不是强抢吗?”那圆球再次打断了她,道:“你们这位夫人一上来就要人家娶她女儿,挟恩图报,咱不说这恩究竟有没有,就算有,也不是你家夫人的恩,你家夫人是生过姜将军还是养过杨将军还是救过杨将军还是替姜将军上过战场?张口就要人家娶她女儿?这位夫人,男人也有名声的,你这样败坏人家名声,当街威胁,不是强抢是什么?”周围哄笑一片,各种不要脸的骂声此起彼伏。
“你是何人,留下名号来。”另外一个女子总算出了声。
“我乃大周良家妇女,怎么,想问我住哪晚上去报复?这还有没有天理啊!当街威胁,大周难道就没有王法了嘛?!”那圆球往后窜了一下,躲到门口一胖硕和尚后面,道。
女子还欲说,却被一匆匆赶了上来的男子拉住,道:“夫人,我们走吧。”然后对姜泽施了一礼,道:姜将军,见谅!”姜泽微一拱手,脸色冰冷的没有说话。
男子唤了众人急急离去,到了自家马车的时候,拉了自己夫人道:“你怎么和她一起胡闹?今天早朝的时候,圣上已经当庭许了姜泽婚事自主,而且,现在的姜泽可不是当年在姜府被她欺负的人,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嘛?今日之事,你就当没有和她一起出来过。要不,咱威远侯府也没得好。”
寒清歌见门口那群人完全走了后,才从那胖和尚身后走了出来,一边和跟她打招呼赞好的百姓回话,一边往自家马车走去。待上了马车,坐了没多久,姜泽也掀车帘上来,寒清歌哼了一声道:“你还真是甜馍馍,到哪都有人抢!”
姜泽坐她身边搂着她笑道:“还好有娘子为我出头。”
“哼,我也是看她越说越不像话,不过再有这种事情,我可不管了。”寒清歌哼了一声侧过头去。
“那可不行,你若不管,为夫被人吃了去怎么办?”姜泽心里甜蜜蜜的,难得的调笑道。
“你敢!”寒清歌回头瞪他,却被姜泽的唇给堵住。
相国寺外面人多,靖安侯府光天化日之下想要强抢姜将军为婿被看不过眼的女子一顿好骂的事情,便风一般的传了开去。
消息传入王府时,王相正和儿子王芾之召集几个亲近的官员商讨今日之事,听得这个消息,王芾之笑道:“靖安侯府那位夫人向来不大着调,这事只怕不是靖安侯的意思。”
“姜泽的态度倒是有趣,看样子他并不想给姜家翻案?”一个官员道,姜家和楚王之事,等于是王家派系一手促成,如若翻案对王家来说并不是好事。
“哼,他能翻什么案,上次的亏还没吃够?皇上这次召他和赵吟风回来,给他的赏赐赶不上赵吟风一个零头,而且这次要他裁军也老实的裁了,估计是学乖了。”另外一个官员道。
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