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弃颔首接过来,照旧只是抿一口,“好得差不多了,怀安最近挺忙的吧。”
李怀安低头,“还成。”
聊到这里,他们已经聊不下去了。
两个原本熟悉的人就此生分,说句话都得掂量一下,万一再把最后一点情分刺没了,那以后还怎么见。
李怀安低头,他思忖着话,可裴弃已经转过头去了。
“你把这些都剥了做什么?”裴弃屈指准备弹秦叙脑门,碍于人前,被迫收了回来,改成拍他肩膀。
秦叙侧头,“给你吃,一样吃点,这个金银夹花我看你上次很喜欢吃,我的分你半盘。”
“为什么不一起给我?”裴弃歪着头。
“因为你吃多了下次就不爱吃了,你本来就挑嘴,这也不吃那也不吃,到时候吃什么?”秦叙哼哼唧唧地抱怨。
裴弃捻了瓣橘子,“我新欢挺甜的,估计还能吃个十多年。”
“吧唧——”
秦叙手里的橘子被捏碎,汁水溅得案几上到处都是。
秦叙脸红得堪比桌上的玉露团,手腕斗了两斗,求饶道,“裴弃,在外边呢……”
“外边不能,回去了就行?”裴弃狭促道。
秦叙头都要埋进面前的白瓷里去了,周遭越热闹,这一方小天地就越热,烫得秦叙拿不稳手上的橘子,“师父……”
裴弃却不放过他,“还知道是师父啊,问你话怎么不回答?怎么,准备不要我这个孤寡老人了吗?”
旁边什么都能听见的李怀安:“……”
秦叙害羞地挪过去,声若蚊蝇,“回去就行,回去怎么都行。”
“啧,怎么还脸红,不知道的以为我欺负你了。”裴弃指尖碰了下他的耳垂,“秦小叙,你害羞做什么?昨晚扑上来把我给吓一跳的人不是你了?”
秦叙恨不得把裴弃的嘴缝上,“裴弃,别说了,我愿意,我都愿意,我都可以……”明明是你不愿意。
“谁要你这样不情不愿的话啊。”裴弃还挑剔上了。
秦叙闭眼,咬咬牙,“我回去穿那个兔子衣服。”
裴弃慢慢挑起一边眉,“哦……我还想看狐狸的。”
“都穿。”秦叙拿了块儿白莹莹的果脯塞进裴弃嘴里,“别说了,有人来了。”
裴弃见好就收,正正经经地坐在一旁摊手,“逆徒,还不允许师父说话。”
秦叙想逃。
“秦小公爷,好久不见,还记得我吗?”男人身型较矮,方头方脑的。
秦叙脸上还有点红晕,声音却是冷的,“记得,阿迂阔单于,还得多谢你救我的手指头。”
阿迂阔见他记得,也不绕圈子,“小公爷还忘了给我解药。”
秦叙僵住了,都是孽债,让他在裴弃面前忽悠人,这和跟裴弃说他忽悠了人是两码事,这事八百年后裴弃都能拿来调侃他。
“我没有带在身上。”秦叙冷着脸,极力装着镇定。
然而还是翻车了。
裴弃在一旁不厚道地笑。
阿迂阔问,“不是说在你们太子殿下身上吗?”
秦叙:“……”
秦叙生硬地道,“我早就要了过来,明天给你。”
阿迂阔又问,“那我明天去哪里找你,你的府上没有人。”
秦叙恨不得站起来大喊两句,别问了别问了,有什么好问的!
“来我府上就行。”裴弃笑盈盈的接话,知道把人调戏过头了,秦叙什么都好,就是在这方面太容易害臊了。
阿迂阔愣了下。
裴弃说,“逍遥郡王,裴弃。单于安好?”
阿迂阔被他问好的一句话给吓得不轻。
他可害怕裴弃这个名字了,秦叙都要好一些,毕竟算是半个盟友,但裴弃就不一样了,他怕这样不管不顾的疯子。
“好,好好好!”阿迂阔腿肚子打抖,抡着腿疯跑,下去连喝了三杯酒才稳住。
秦叙这会儿已经缓过来了,“我明天让人给他送过去。”
裴弃点头,“你怎么还有两幅模样?”
秦叙歪头看他,“什么两幅模样?”
“求着我收你的时候一个样,我要的时候一个样。”裴弃声音平淡,像是在问晚上吃什么。
秦叙好不容易才压下去的情绪又翻江倒海地折腾起来。
裴弃还好心地给他端了盏自己的残茶,“缓一缓吧,不调戏你了。”
秦叙一口闷掉。
裴弃说,“我忘了,这是我喝过的。”
秦叙:“……”
裴弃对于在人声鼎沸时调戏他有种执着,像是隐藏在人群中,独属于他们的氛围,好像他们之间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但秦叙害臊,关上门,裴弃怎么弄都行。
但是出了门,他听到一句话,他就面红耳赤。
“哥哥,这里还有人呢。”李怀安无奈道。
秦叙瞬间不脸红了,马上挪到裴弃身边,“闻之,我耳朵好烫,你帮我看看。”
裴弃:“……”可把你浪
得。
裴小郡王屈指刮了下他的颈侧,“殿下见谅。”
李怀安看着他两亲密,心里像是蚂蚁在啃噬,他之前还想着,多看看,说不定很快就放下了,可是越看越难受。
他能一直活在过去,可是过去的人都走了。
裴弃的对人好,那就是蜜水包裹,纵容宽宥。
李怀安看他,发觉裴弃又变了。
裴弃少了些少年意气,多了刻骨铭心的过往和相伴闲暇的爱人。他不拘泥在城中,无需振翅也在飞翔。
李怀安看他,一点一点把他刻进去。
“殿下今年虚岁十九了,怕是该娶亲了。”秦叙手搁在裴弃椅背上主动搭话。
李怀安问,“哥哥知道我今年几岁了吗?”
裴弃拿玉露团的手一顿,好端端的怎么又说他了?
以前还能放着,让他们自己吵,现在不行了。
秦叙问,“闻之记得吗?”
裴弃笑了,侧头在他耳边说,“秦小叙,我要是不记得了,那是不是太不是个人了,我亲表弟,我能不记得吗?”
秦叙哼了声,说不清楚是什么意思,哼了一声觉得不过瘾,又哼了声。
裴弃哭笑不得,“殿下说笑了,我当然记得,殿下后日十九的生辰。”
李怀安嘴里漫着苦味,“原来哥哥还记得啊。”
秦叙的手指在裴弃腰上戳,裴弃由着他,小孩子吃醋应该的。
“记得。”裴弃颔首。
李怀安眼尾透了点红,“哥哥,能陪我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