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宝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忽然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往沐姨娘那边跑。
“阿娘!阿娘你别走,你看看言宝……你走了就只有言宝一个人了……言宝怕黑,呜呜呜……阿娘……求你别丢下言宝一个人……”
一家丁将她一脚踹在地上,言宝没有力气再站起来,只能用尽最大的力气,努力的朝着沐姨娘那边滚着。
“阿娘……”
杨朝云听着她小猫崽子般虚弱的几乎听不到的声音,眼底露出讽刺又愉悦的笑容。
呵!
碍眼的沐姨娘终于死了,这个小野种也活不长!
她淡淡开口:“沐姨娘与人私通认证物证确凿,自己也已经画押认罪!至于府中六小姐言宝先关起来,等老爷回府后再处置!”
言宝不是相爷血脉,甚至沐姨娘孕期时相爷亲自吩咐她对沐姨娘去子留母。
言宝即便现在还活着,相爷回府后也不会让这个野种活过今晚!
想到相爷和她亲热时还忍不住一遍遍摩挲她的眼睛,她就恨不能将沐姨娘千刀万剐!
好在从今以后,沐姨娘这个眼中钉肉中刺被剔除了!
杨朝云吩咐完,瞥一眼在地血污中缓慢滚动的言宝,心满意足地带着人浩浩荡荡走了。
言宝终于滚到被家丁丢在血水中没了呼吸的沐姨娘身边,双手小心翼翼捧着沐姨娘逐渐冰冷的脸颊。
她大脑混混沌沌,眼前只看到一片血雾,潜意识中生出一股本能,这股本能催促她低头去咬沐姨娘脖子。
似乎只要咬阿娘一口,阿娘就能继续活着一样。
“阿娘不痛……言宝一定咬的又轻又快,咬了后……言宝帮阿娘呼呼,阿娘就不痛痛了。”
尖锐的小虎牙刚触碰到阿娘脖子,一只粗壮的大手忽然揪着将她往屋子里一丢。
言宝急的惊恐大喊。
“阿娘!”
细弱的声音好像快断气的小猫崽子,不甘心的言宝在半空中努力挣扎着,哭喊着。
身体落地瞬间,言宝后脑勺磕在屋子里唯一一张四方桌桌角上。
眼前一黑,言宝瞬间失去所有意识
处理沐姨娘尸体的两个家丁却毫不在意,一人将草席丢在地上,搬运沐姨娘尸体,一人将言宝丢进屋子里又去找笤帚,准备将满地鲜血打扫干净。
没人注意到屋内没了声息的言宝后脑勺破了个洞,鲜血直流。
地面很快一片血红。
随着言宝一声极轻的闷哼,所有鲜血开始往回倒流,鲜血一片的地面瞬间又变得干干净净。
洒扫的家丁甚至没注意到地面上沐姨娘身上流出的鲜血也尽数被昏迷的言宝吸收。
因为不属于自己身体的血液被吸入身体中,哪怕失去了意识,言宝依然痛得浑身痉挛不止。
脑袋像要炸开一样,嘴里的小虎牙也开始慢慢长长。
言宝下意识抿紧小嘴巴,血肉模糊的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头。
“阿娘……言宝疼……言宝好疼好疼……阿娘……”
“阿娘……”
言宝无意识呢喃着,蜷缩在冰凉结着寒霜薄薄一层寒霜的地面上,孱弱无助的好像随时会随沐姨娘而去。
外面院子里洒扫的家丁在骂骂咧咧。
“什么时候死不好,偏要选择这么冷的天,还下雨,真是……”
声音戛然而止,他眉心插着一支冷箭,直挺挺倒下去。
将沐姨娘尸体刚丢进草席中的家丁看到同伴惨死,吓得惊恐大喊。
“不好了!杀人了!”
破败的院子门口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三个男人,为首的男人身材高大,满身戾气,手持长弓。
另外两人也是满身煞气,一看就是真正见过血腥的厉害角色。
手持长弓的男人叫穆棱,射杀一名家丁后迅速冲过去,长弓往家丁脖头上一套,不等家丁反应过来弓弦已经勒住家丁脖子。
“告诉我,穆婉……”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穆棱视线落到被寒风刮开的草席上。
浑身戾气杀意腾腾的年轻男人好像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双膝一软跪在沐姨娘尸体前。
“姐姐?”
穆棱满脸不敢置信,小心翼翼弯腰将草席中被打的皮开肉绽的沐姨娘抱起来,死死盯住那熟悉泛着层层死气的脸。
他恨自己为什么参军一走就是五年!
恨自己为什么在战场不再努力一些!
若他再努力一些,就能更早结束战争,就能提前回来见到姐姐!
姐姐的身体还是软的,明明只差那么一点……
哪怕他班师回朝时跑的再快一些……
自责内疚充斥着穆棱整颗心脏,他紧紧抱着沐姨娘的尸体泪流满面。
“姐姐,对不起,对不起我回来晚了……对不起……”
“姐姐……”
边上一起过来的侍
卫文青文信两兄弟不忍打扰别开脸。
文信侧头时忽然看到屋内桌边还躺着个孩子。
他迅速冲进去,试了试鼻息,确定孩子还有气眼中露出惊喜。
文信忙将孩子抱起来出了房间。
“将军,孩子还活着!”
悲痛欲绝的穆棱猛地抬头,这才想起来他查到的消息说姐姐不仅入了相府为妾,还生了一个女儿。
姐姐已经没了,姐姐唯一的骨血他必须保住。
文青忙伸手接过沐姨娘尸骨。
“将军节哀,人死不能复生,但孩子还活着!”
神色悲恸的穆棱点头,狠狠咬牙。
“救孩子!”
看到孩子满脸血污,脸色被冻的发青时穆棱猛力一把扯开自己衣服,露出厚实的胸膛。
将小小虚弱至极的一团塞进自己怀里,又用大氅再裹得严严实实,丢下长弓抱着奄奄一息的言宝迅速离开。
寒风中,他冷戾的声音伴随着猎猎寒风传入文青文信兄弟耳中。
“放火!我要相府所有人给我姐姐陪葬!”
他怀里昏迷的言宝非常痛苦。
一张惨白带着乌青的小脸几乎扭曲,小手紧紧揪着他衣领,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着。
虚弱至极的小奶音含含糊糊的,刺的穆棱心窝生疼。
“阿娘……疼……阿娘……言宝好疼……”
抱着她的穆棱听到她虚弱的声音眼眶发红。
“言宝乖,言宝不疼,舅舅马上带你去找大夫!舅舅一定会治好言宝!言宝不怕,舅舅在!”
可言宝什么都听不到。
只觉得牙根更痒痒了,牙齿似乎变得更长了一些,都快要戳破她嘴唇,让她想咬人。
可阿娘说过言宝是人不是小狗,小狗才咬人。
所以哪怕是在昏迷中,哪怕牙根发痒到小言宝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她依然没有张开小小的干裂渗出血丝的嘴巴。
穆棱看着怀里痛苦到抽搐的小小一团,铁血铸就的心脏好像被什么狠狠戳碎般,鲜血直流。
“言宝!言宝!舅舅一定会救你!”
缩在她怀里的言宝似有所感,轻轻往他胸贴了贴。
脏兮兮的小脸触碰到温热的皮肤,小家伙下意识蹭了蹭,痛苦到几乎狰狞的小脸一点点放松。
小家伙哽咽着喊人。
“阿娘……”
穆棱看着听着,心如刀绞。
抱着言宝一路冲到相府前院,得到消息的杨朝云叫了十七八个护院严阵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