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絮儿好好吃了几个肉包子,又买了几瓶上好的金疮药,以备不时之需。
她回家时,陆大海和周氏已经坐在堂屋里等着了,一旁还有幸灾乐祸的陆耀祖。
“当家的!你看絮儿这不是回来了吗?”周氏看见陆絮儿回来,脸上欣喜万分。
她的脸上还有淤青,眼角还挂着些泪,看来是因为陆絮儿回来晚了又挨打了。
陆絮儿见陆大海面色不善,也没说什么,把几个肉包子放在桌上,便开口:
“我今日去跟阿牛哥说送我们入京一事,正好做好的秀活又拿去卖了,给爹娘买些肉包子打打牙祭,所以耽搁了会。”
陆大海看着桌上的肉包子,虽然没说话,但眼中的不满已经消退了不少。
陆耀祖在一旁看着,心中十分不甘。
他没想到陆絮儿竟然如此轻易地就化解了这场危机。
“爹,娘,你们先吃着,我回屋收拾收拾东西,就要走了。”陆絮儿微微一笑,便回了房间。
半晌,周氏也跟着进了屋,偷偷摸摸地将怀里的一个荷包塞进陆絮儿的手中。
“絮儿,这是娘亲存的一些私房钱,你拿上吧!”
陆絮儿正在收拾东西,闻言停下手中的动作,转头看着周氏。
周氏的脸上满是歉意,她知道自己懦弱,导致女儿的日子很不好过。
“娘,我不需要用钱,您自己留着吧。”陆絮儿轻声说道。
“絮儿,你拿着吧,娘亲也帮不了你什么。”周氏说着,硬是将荷包塞进陆絮儿的手里。
陆絮儿无奈,只好先拿着。
但是她却把里面的碎银子拿了出来,放在了床缝中,一般人是找不到这地方。
这地方周氏也知道,因为家里穷好不容易存些银两有时也会被陆耀祖偷出去赌钱。
陆絮儿接着从怀中掏出一瓶金疮药塞进荷包里。她又把荷包递给周氏,“这是给娘买的药,抹上几天淤青就会消了。”
周氏看着陆絮儿,泪眼婆娑:“絮儿,你真疼娘,是娘没用……没办法护你。”
两人正说话间,门外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接着房门便被人推开,陆耀祖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我就知道你这女人要给这贱货钱!交出来!”周氏被吓了一跳,赶紧将手中的荷包收进袖中。
陆耀祖将床上的被子掀开,陆絮儿的包裹也被打开,却发现里面空无一物。
“耀祖,你这是干什么啊!”周氏又气又急,又生怕陆耀祖真的找出银子。
陆家女人身上是不放银两的,这要被搜出来当家的来了,她和絮儿又少不了一顿打的。
“干什么?娘的,你们俩个贱人肯定又把钱藏起来了!我今天非要搜出来不可!”陆耀祖说着,一把推开周氏,将屋子里翻了个底朝天。
陆絮儿冷冷地看着他的动作,心中愤怒不已。
这个大哥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又响起了脚步声,陆大海站在门口,面色不善地看着陆耀祖。
“你这是干什么?”陆大海怒问道。
“爹,你回来得正好,这个女人把私房钱都给了这赔钱货,我这就去搜出来!”陆耀祖还在屋里翻箱倒柜地寻找着。
陆大海闻言,面色更加难看,他看了一眼屋子里被翻得一团糟,却什么也没有,便冷声说道:“你这是做什么?像什么样子!”
陆耀祖没想到父亲竟然如此生气,一般情况下父亲是不会偏袒的,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周氏哭着跑了过来,“当家的,你可要为我做主啊,耀祖他无缘无故就过来翻找银子,我们娘俩只是说些话……”
“闭嘴!你又想挨打了是不是?”陆大海一记冷眼甩过去,吓得周氏顿时住了嘴。
他又看向陆耀祖,大声呵斥:“跪下!”
陆耀祖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连忙跪在陆大海面前,“爹……你怎么偏袒这个赔钱货了?我明明就听见俩人说银钱什么的,爹你看看!”
陆耀祖一把拽住周氏的袖子,从里面拽出了荷包。
在几人的注视下,打开了荷包,里面只有一个不太干净的瓶子,其他什么也没有。
“当家的……我们家是你管钱的呀,我平日身上也不放钱呀!”周氏在一旁哭哭啼啼起来。
“闹够了没有?你明明知道你妹妹要去乐坊,你还在这没事找事是不是?你看你是皮痒了?”
陆大海本就对这个儿子不喜,长得一身肥肉又丑,又不学无术,实在是喜欢不起来。
说完不知从哪抽出一根荆条,便往陆耀祖身上招呼。
陆耀祖挨了几下,便跪爬着出了门,心中愤恨不已。
这个赔钱货真是走了狗屎运了!自己明明听得一清二楚,却什么也没找到。
周氏在一旁看着,陆大海瞪了她一眼,怒声道:“还不快去把屋子收拾了!”
周氏闻言,赶紧去收拾屋子,陆絮儿也过去帮忙。
陆耀祖在门外看着,心中十分不甘。
他没想到
自己三番五次地栽在一个贱丫头手里!他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找机会报复回来!
离开家的这天,和前世一模一样,天上飘着雪花,寒风刺骨。
以后,她再也没有感受过比今天更冷的天了。
天冷,陆大海的生意不好做,早早的就休息在家,娘亲也做不了秀活,而陆耀祖根本就不会找事做的。
所以家中过得非常拮据,卖了她还能拿十两银子补贴家用。
陆絮儿其实对陆家并没有什么感情,只是对可怜的周氏有些不舍,前世她爬到宠妃的位置,娘亲早就因为陆大海的常年殴打,过世了。
她重生回来也下定了个决心,自己一旦有能力后,就想要带着娘亲脱离陆家这个魔窟。
陆絮儿穿着一身单薄但还算干净的衣裳,背着破旧的包裹,和陆大海踏上了通往京城的大路。
阿牛哥一路上只是回头瞟了几眼她,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又忍住了。
陆絮儿的笑中带着一丝苦涩,她的心里既充满了对自己这一世的期待,又带着一丝丝忐忑和不安。
她暗暗发誓,一定要努力生活,早日脱离苦海。
陆絮儿和陆大海到了京城后,直奔京城最大的乐坊,《云乐坊》。
一进门,周遭的空气弥漫着淡淡的熏香味,耳边传来阵阵丝竹管弦之声,若隐若现。
乐坊内,因为是腊月里,又是上午,所以并无客人,只有几个小厮在打扫卫生,还有些年少的乐妓在后院学习。
王老板听到下人的汇报,打着哈欠走了出来,她是个三十多的中年妇人。
她的头发依然乌黑亮丽,如同一片浓密的乌云,虽然已经年老,但那种诱人的魅力却丝毫未减。每当她微微扬起头,那高傲自信的神态总能吸引无数人的目光。
她死死盯着陆絮儿,此时的眼中闪烁着商人贪婪的光芒。
“陆絮儿是吧?你们还怪准时的,这么一看果然姿色过人,读过书吧?”
王老板走近了些,上手捏住陆絮儿的下巴左右晃动,仔细打量着。
“老板,您轻点,别捏坏了,这丫头就这张脸值钱。”陆大海有些担心的开口。
继而又谄媚地接着说:“读过,她哥哥是秀才,她什么字都认识。”
“你是她父亲吧,放心,我王素珍做生意还讲良心。”王老板松开手,挺直了腰板。
“既然来了,卖身契已经准备了,签了就是我的人,在这里,必须遵守乐坊的一切规章制度,如果有半点差池,别怪老娘不客气。”
“再者,我这不是死契,你以后逢年过节想回家打声招呼,不想回就算了,但是别找借口给我偷跑,跑一次后面发生什么事我可就不能保证了。”
王老板的话语冷硬无情,却深深烙印在陆絮儿的心里。
陆絮儿咬紧牙关,心中五味杂陈。
她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没有退路,她现在才十三岁,身上又没有资本,唯有在这乐坊中努力求生,才有机会改变自己的命运。
她拿起笔,颤抖着在卖身契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字一签,她就是乐坊的人了。
王老板满意地点点头,接过卖身契,递给陆絮儿一个牌号,上面写着“云乐坊陆絮儿”。
“从今往后,你就住在这云乐坊里,每日练习琴棋书画,学习歌舞技艺。这是你的房牌,记住,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离开乐坊。”
王老板的话语冷硬,却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残忍。
“絮儿啊,你也别怪爹心狠,咱们家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只要你在这云乐坊里学好了本事,以后有的是好日子过。”
陆大海看着陆絮儿消瘦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解脱之意。
一是家中少了张嘴吃饭,二是十两银子可以放心用了。
陆絮儿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点头。
王老板见陆絮儿比想象中的更加听话,直接从荷包里又掏了五两银子给了陆大海。
“咱们签了契,日后要想赎身可不容易。”
卖身便宜,赎身难,这个道理陆絮儿是知道的,当初陈立赎自己时,花了不少银两。
“哪有那闲钱啊,王老板您忙!”
陆大海接过银子笑得脸上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高高兴兴地走了。
陆絮儿看着自己这亲爹,心中厌恶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