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人失地中的人就是民心的意思!”秦良玉声音疲惫。
从接任四省总督以来,她几乎没睡过一个好觉。
募兵,练兵,打造武器,筹备粮草,排兵布阵耗费了她太多精力,以至于这位七旬老将有种前所未有的劳累感。
秦良玉继续问道:“我军兵力只有区区六万,而张献忠有二十万!若想赢得战争,需先赢民心。所以,这场仗还得围着民心打!”
在场的诸将下意识的点点头,张献忠兵力雄厚,虽然绝大多数都是百姓,但人多势众,来势汹汹。
四川总兵刘佳胤叹了口气:“张献忠携二十万之众入川,显然已经得了民心。”
“非也!”秦良玉摇头:“其实真正死心塌地跟着张献忠的人并没有那么多。大多数人被裹挟在其中,身不由己。起初只想保住性命混口饭吃,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这种日子。”
“我朝十六年,张献忠陷武昌,随后对武昌城进行屠杀,本官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据说血染大地,浮尸蔽江。”
“张献忠不但杀官员富户,普通百姓照杀不误!他杀人的名声早已传播在外!”
刘佳胤有些不解:“如果张献忠杀百姓的话,百姓为何不提前逃跑?”
“跑?为什么要跑?房子和田地是百姓的命!让他们扔下房子和田地逃跑,还不如杀了他们。普通百姓没有马车,背着粮食能跑多远?随身携带的粮食又能吃几天?”
“这也是为什么李闯贼、张献忠之流杀过来时,逃跑的多是富户,鲜有百姓逃跑的原因。”
原来如此...
在场的诸将对张献忠的了解又多了一分。
“那...怎么围着民心打?”秦良玉的侄子秦翼明问道。
“夺回忠州!张献忠攻陷忠州后肯定在城中大肆屠戮,只要夺回忠州让城中百姓将张献忠的恶行传播出去,就能收获民心,如此四川可守。”
不提忠州还好,提到忠州这个地名后所有人都沉默了。
尤其是曾英,他刚在忠州一带与张献忠的干儿子孙可望大战一番,因兵败退守涪陵。
守都守不住的地方,如何反攻?
最关键的是,张献忠兵力太多了!
在人海战术下,他们根本不是张献忠的对手。
深色的长条为山脉,在地形的影响下,进攻重庆最佳办法是攻下长寿和涪陵
秦良玉拿出重庆一带的地图,打开后指着忠州(现在的忠县)说道:“张献忠二十万兵马从忠州出发,兵分两路。一路由陆路攻长寿,一路水路并进攻涪陵。”
“我军主力则有三部分,涪陵约有三万战兵,长寿战兵不足两万,还有一万溪峒兵正在石柱一带集结,预计一两日后就能出发。”
“就算集结全部兵力对抗其中一路,我军在数量上亦不占优。此战,难啊!”
秦良玉的担忧不无道理,她麾下总兵力不到六万。
而张献忠有二十万兵马,用三命换一命还有剩余。
所以当秦良玉说出实际情况后,明军主将都沉默了。
过了一会,秦良玉见众人有些气馁,开口说道:“其实也不是不能打,但需要赌一把!”
“赌什么?”刘佳胤问。
“赌守军和百姓能守住城池!”秦良玉指着地图上的涪陵说道:“涪陵地处长江和乌江交汇处,地势平坦却不开阔。”
“张献忠若想攻下涪陵,必然会用船渡河。他渡河时我军并不出击,而是假装示弱,让其攻城。”
“守兵和临时招募的百姓只需抵挡一两日,等张献忠大军疲惫时,城中战兵一涌而出,用精锐之兵击其疲惫的前军,其必然溃败。”
“别说他有十六万,就是有二十六万兵马也挡不住溃败之势!”
“如此反复几次,张献忠必然元气大伤。”
众人听罢,纷纷开始思考计策的可行性。毕竟之前连续两次兵败,再不思变的话,
片刻后,曾英说话了:“启禀总督大人,末将以为此计不可。”
“为何?”
曾英沉默了一会说道:“张献忠善用内奸,每次攻城前必然派内奸入城,等守军招募百姓守城时,这些人会借机混入队伍之中。等张献忠一到,立刻开城投降。”
“据我所知,号称坚不可摧的武昌就是这么丢的。忠州...也是这么丢的。害我损失两千兵马,哎!”
秦良玉原本闪烁的目光黯淡了下去。
张献忠兵力多也就算了,竟然还用这种计谋,简直无解。
等等...
秦良玉目光在屋里面搜索一番,最后落到锦衣卫百户王忠身上。
一直没说话的锦衣卫百户王忠站出来拱了拱手,说道:“秦总督,此计无解!”
“锦衣卫固然能抓奸细,但前提是有人可用,且在城中提前有布局。我此番入川只带了几名随从,涪陵城内的锦衣卫也不过寥寥十数人。”
“
靠这些人抓奸细,如大海捞针,根本做不到!”
“最关键的一点,这些奸细都藏在百姓之中,很难一个一个的甄别!”
屋内又安静了下去。
好不容易找到了可行的办法,没想到被另一个问题难住了。
奸细!
怎么抓奸细呢?
如果没有奸细,张献忠很难攻下长江沿岸的城池。
长江沿岸城市的城墙多是石头堆砌而成,想攻城必须用云梯。再加上长江沿岸雨水充沛,气候湿润,尤其是重庆一带,四季潮湿,火药极易受潮。
火药受潮也就意味着无法使用各种火器!
云梯加冷兵器攻城,付出的代价可想而知。
“涪陵和长寿两城都面临内奸这个问题,如果不解决的话,城破是早晚的事!”曾英补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