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滑了。
这些木头做成的云梯在雨中本就湿滑,被桐油和火油浇灌后更加湿滑。
按理说想登上城墙难上加难。
但是。
大雨帮了忙。
如果是干燥的木头上泼了桐油和火油,就算用水洗短时间也无法改变湿滑的现状。
现实情况是,这些木头先是被雨水打湿,然后才被泼上桐油和火油。
木头吸收了水分后无法吸收这些油。
那些据敌的桐油和火油只是暂时影响了建奴登城的速度,雨水冲刷后桐油和火油被冲掉了。
建奴士兵顺着云梯冲上了城墙。
第一个冲上城墙的八旗兵内心十分亢奋,如果顺利攻下宣府镇,他就拥有了世职。
从底层八旗兵摇身一变成为八旗贵族。
虽然官不大,但好歹是个官。
在世授佐领的诱惑下,他直接冲向最近的明军,为身后的同伴争取时间和空间。
唰唰唰,四五支破甲矛同时刺在了他的身上。
这些能轻易洞穿棉甲的破甲矛并没有发挥想象中的实力,刺在建奴士兵的身上如同刺在了铁板上。
力气大,瞄的准的士兵,用破甲矛刺在八旗兵的肋下和腋下位置,拔出来的同时,鲜血也跟着渗了出来。
其他士兵的破甲矛要么刺在对方的胸口,要么刺在肩膀上。
虽不能说毫发无损,却也没造成多少伤害。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这个八旗兵伸出双臂将这些破甲矛同时抱在怀里。
“兄弟们快上啊!”八旗兵振臂高呼。
一个汉八旗士兵对着城头的守军大喊:“投降不杀,抵抗屠城!”
“投降不杀,抵抗屠城!”
五六个八旗兵顺着云梯登上了城墙,挥刀扑向附近的明军。
他们不求伤敌和杀敌,只希望用自己的身体牵制明军,为后续登城的同伴打掩护。
“去死吧,狗东西!”一个明军双手举着大号狼牙棒冲了上来。
双方的距离并不远,手拿狼牙棒的明军根本不用瞄准。
风雨之中听不到破空声,硕大的狼牙棒直接砸在八旗兵的头盔上。
铛的一声!
明军手中的狼牙棒被震得脱手了。
头盔上半部分直接被砸瘪了,红白之物顺着头盔的缝隙淌了下来。
其余登上城墙的八旗兵立刻上前挥刀,将手那个明军乱刀砍死。
双方在城头上爆发了血战。
明军虽然能借助破甲矛和钝器,将一个又一个的八旗兵打死打伤。
但由于云梯处被八旗兵占据,而且他们杀人的速度远远赶不上对方登城的速度。
随着登上来的八旗兵越来越多,这一段城墙的守军面露惧色。
这些守军由四部分组成。
一部分是阎应元带来的五军营士兵,他们参与了京师保卫战。经过战争的洗礼后,这些人的心里素质比一般士兵强。
也是此番守城的主心骨。
第二部分是宣府边军,也就是丁义带领的那伙人。
边军战力比守军强了不是一点半点,遗憾的是人数太少甲胄武器破旧,被阎应元派到城门口御敌去了。
第三部分是宣府镇和附近其他几座城池的守军。
他们大部分是卫所兵出身,还有少部分营兵。这些人武备废弛,身体素质和心里素质都不怎么样,优势时还能打,一旦陷入劣势就会不由自主的想逃跑。
最后一部分是临时招募的百姓。
这些百姓又分为两个极端,一部分初生牛犊不怕虎,愣头青往死了打;还有一分部分看见鲜血就发蒙,忘了自己是干什么的了。
面对这些浑身甲胄的“怪物”,守军的心里开始动摇。
太难杀了。
没有了居高临下的优势,运气好的时候他们能一换一。
运气差的话,他们需要付出两个甚至三个同伴的性命,才能杀死一个敌人。
眼看冲上来的八旗兵越来越多,守军们不由自主的开始往后退。
嗖!嗖嗖!
细不可闻的破空声从耳边传来。
破空声消失的同时,三四道绳子缠住了两个八旗兵的脚踝。
原来是阎应元到了。
“用挝弩!”他大喊的同时,用力拉拽手中的绳子。
挝弩前面是一个铁块,上面带着钩子,掷出后会缠在碰到的东西上面。
阎应元用挝弩缠住了一名八旗兵的脚踝。
“拉!”两人一组用力拉拽绳子,被缠住的八旗兵还没反应过来就拉倒在地。
身体不受控制的朝明军移动。
不等他来到近前,就被十余支破甲矛扎成了血人。尤其是那张脸,被扎的血肉模糊。
有了挝弩加入,八旗兵的攻势顿时受挫。
他们不但要提防
专扎上半身的破甲矛,还要提防勾腿的挝弩。
眨眼间,七八个八旗兵被挝弩勾住大腿,拽过去后乱刃分尸。
“去死吧!”随着一个百姓将石头顺着云梯扔下,被八旗兵突破的这一段城墙再次恢复了安全。
“杀!”安全只是暂时的。
双方的厮杀还在继续。
建奴负责攻,明军负责守!
城墙上下同时开展,双方的伤亡持续增加。
这场战斗持续了多半天,眼看天色渐晚,再攻下去只会徒增伤亡!
多铎黑着脸,无奈的传令鸣金收兵。
大雨已经渐渐停息,多铎心里的雨却愈发大了。
“十...十王爷,明...明天还继续攻城吗?”豪格情绪低落的问。
多铎的镶白旗和他的正蓝旗都有不小的伤亡,虽然具体伤亡情况还没报上来,但根据现场观战猜测,结果很不乐观。
“不。”多铎憋了一会,只蹦出一个字。
鳌拜和图赖对视一眼,片刻后鳌拜一脸担忧的问:“明天是豫亲王规定的十日之期的最后一天,如果不攻城的话......”
多铎狠狠地瞪了一眼鳌拜:“阎应元又臭又硬,比茅坑里的石头还石头,怎么打?”
“你要想打,下次攻城派镶黄旗的人冲在前面!”
鳌拜缩了缩脖子,退了回去。
开玩笑,多铎都攻不下来的城池,他鳌拜能攻下来?
豪格走在泥泞的道路上,叹了口气:“宣府镇久攻不下,难道此番入关将空手而回吗?”
多铎停下脚步想了想。
片刻后他目光看向东方:“东面有保安州和延庆州,实在不行的话就只能拿他们开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