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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富少离奇失踪案(9)

吴婷珊放下咖啡杯,揉了揉太阳穴,站起身对夏凤朗说:“学生们会把法医报告连夜赶出来,我先把具体情况说一下,咱们去里边……”

“二小姐辛苦,这案子来得突然,真是够忙活人的!”夏凤朗跟在吴婷珊身后,一起到了里间的解剖室。

魏远的尸体直挺挺躺在解剖台上,身上盖着尸布,白布单子在灯光下更是煞白煞白的,那股冲鼻子的尸臭加上消毒水的味道,甭提多刺激了。

“尸体解剖得出的部分信息和尸表检查时的基本一致,致命伤是利器经耳孔刺入大脑,开颅看到的刺穿伤是从下至上形成的,伤口大约深两寸的地方有顿挫痕迹,应该是凶手把利器刺入被害人耳孔后,深度不足以致命,再次加力造成的,我分析应该是刺入后又用手掌拍进去的……”

“听着都疼,凶手可够狠的,这得多大仇啊!”任千里在旁边听得直咧嘴。

“其他的呢?”夏凤朗俯下身问,眼神却没离开魏远的那处致命伤,手指粗细的孔洞已经成了暗黑色,周围也出现了腐烂现象,但还是可以很容易看得出来,那个圆形的小窟窿跟拜罗德自来水笔的粗细几乎是吻合的。

吴婷珊清了清嗓子继续说:“被害人是右耳被刺,从伤口的孔道延伸方向分析,我觉得凶手不是左利手,应该是从被害人身后发起的攻击,而且当时死者是坐着的。”

“身后?那很大可能是熟人作案,魏远坐着,对身后的人是没有防备的。”夏凤朗站直身子,回头看着吴婷珊。

“如果按这个往下推,那被害人双手被绑,就有可能是死后才实施的捆绑行为。”

“死后捆绑……那就是为了抛尸方便……”夏凤朗自言自语叨念着。

“另外,在死者胃里没有发现残留食物,肠道内也没有食糜,说明他至少在一天之内没有进食。在现场咱们发现的颅骨塌陷和颈椎伤,也符合从高处坠落造成的顿挫伤特征。从严重程度上再结合死者体重分析,坠落点不会太高,大约六米到八米之间的样子。”

“六国饭店二楼的高度符合吗?”

“可以这么推测……另外还有这儿,我觉得有些奇怪,你看……”说着,吴婷珊指着魏远的喉咙处。

顺着手指的部位,夏凤朗和任千里看见,魏远的脖子上缝着整齐的黑线,看着甭提多瘆得慌了。

“我把死者喉咙打开了……”吴婷珊轻描淡写地说,把个任千里弄得就是一缩脖子,心说这活儿就是给自己八万大洋也干不了啊!

“学生们做初检时,发现死者舌根处似乎有异样儿,光照只能看见浅显痕迹,打开喉管后,才发现类似刮擦伤的痕迹,长度接近一寸,照片拿去加急冲印了,今天你就能看到。”

“人有时候激动大喊大叫的时候,嗓子也会破,不会是那种伤吧?”任千里看着尸体说。

“不是……”吴婷珊摇摇头,继续说:“嘶喊造成的痕迹是在喉咙深处,不打开喉管根本看不见。还有一个原因,如果死者把喉咙都喊破了,饭店里的人不可能听不见。”

“对对对,我这脑子也锈住了。”任千里揉着太阳穴说。

“那处伤……根据经验,二小姐觉着会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呢?”夏凤朗问道。

吴婷珊拧着眉头想了半天才说:“嗯……我只是猜测,千万不要误导你,你先听听做个参考,明天见着照片再下定论。是这样儿,根据伤痕的尺寸和状态,我猜测是手指大力按压和指甲刮擦造成的……”

“手指甲……是不是魏远吞下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所以凶手才冒险用手从嗓子眼里把东西抠出来!”夏凤朗打了响指说。

“那东西一准儿能暴露凶手的身份。”任千里也来了精神。

“二小姐,能分辨出来那处伤痕是在魏远死前还是死后造成的吗?”夏凤朗问。

吴婷珊摇摇头说:“这个不能确定,太浅了……不过,死者生前只要残留着一丁点儿的意识,都会本能的咬紧牙关。所以,很有必要查看一下你怀疑的人的双手,要是跟牙印吻合,基本可以确定就是凶手了。”

“二小姐真是一点就透,我就问了一问题,您就知道我想的是什么!”

俩人从法医室出来,在外边忙活的两个弟兄也回来了,正如夏凤朗所说,离六国饭店东边大约一里地有条无名小街,在那儿发现了铸有‘使馆界基础事务公署’的窨井盖,已经拍好了照片,也仔细检查过了,虽说没发现可疑的东西,但井盖儿明显经过擦拭,缝隙里的泥土有的都抠掉了,应该是把血迹清除掉了。

“成嘞,大伙儿都抓紧时间睡会儿,天亮以后还得干活儿。”夏凤朗打着哈欠说。

早晨八点钟刚过,魏尔正先生就赶过来了,眼圈儿黑得邪乎,眼睛里的红血丝看着都吓人,一瞧就是整宿没睡的样儿。夏凤朗刚吃完早点,就赶紧忙着接待这位老先生。借着寒暄的机会,夏凤朗不动声色的把眼前这位受害人家属上上下下仔细观察了一番。只是过了短短几个钟头的时间,魏老先生明显瘦了,头发都没了

光泽,整个人都变了模样。人家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这种事儿要搁到别人身上,估摸着连站起来都费劲。

夏凤朗搀扶着魏尔正坐下,又让任千里沏好了茶,亲手把茶杯放到老先生手里,顿了顿才说:“魏先生,身体要紧,您节哀。今儿让您跑一趟,实在是对不住。可有几个重要的事儿,还得劳烦您亲自给说说……”

“好,好,警长,您千万得抓住凶手,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做了这么灭天理的事情呀!”魏老先生说着,站起身,眼泪也扑簌簌掉落下来。

“您别激动别激动,我尽量简短,咱们把事情捋清楚……”夏凤朗拉着先生的手,让他尽量平稳心气儿。“

“您问吧,我没事儿。”魏先生擦了擦眼泪说。

“婚礼前一天,魏远写了一张去远东饭店的请客条,您知道这事儿吗?”

“那就不晓得啦,魏远应酬多,请客是常有的事情。”

“哦……那婚礼前三天还是四天我忘了,魏远在乔家商量婚礼的事儿,府上打电话把他叫回去,说是上海来了一个顾问,有这回事儿吗?”

“顾问?没有这回事情呀,公司是有顾问的,可一直在上海,没到这里来。而且即使是过来了,也用不着把魏远急火火叫回去的。”

夏凤朗点点头,站起身在屋子里走了两圈儿,好半天才停住脚步看着魏尔正说:“先生,问句得罪的话,魏少爷跟您的关系平常相处的怎么样?”

“警长,和您说实话哦,这父子的关系呀,难处!特别是孩子大了以后更难。平常碰脸拌嘴的事儿肯定有,原来因为他留学的事请,那小宁跟我半年都不说一句话。可把话说回头,毕竟是亲父子,别的不说,还有血脉连着,怎么打都打不远。回想起来,都是完全没必要的,如今……唉……他走了,想打也没得打了……”说到这儿,魏老爷又掏出手帕擦起眼泪来。

“您和夫人……总共有几位公子小姐呢?”

“还有两个女儿,都出嫁了,两个姐姐只带着一个弟弟,唉……”魏老爷把手帕换了只手,继续擦眼泪。

“您手上的伤好些了?”夏凤朗突然间问出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好多……啊?……什么……”猛然反应过来以后,魏尔正抬起头,愣怔怔地看着夏凤朗,右手习惯性地插到洋服裤子口袋里,觉得不对,又抽了出来,左手的手帕赶紧再交回到右手上,整个儿一个手足失措的样子。

夏凤朗没说话,只是坐到魏尔正身边,拿起他的右手,看了看食指、中指和拇指,果然有痕迹!

魏老先生的右手确实有伤,已经长好了,但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刚刚愈合的新伤。

“老任,带魏先生去法医那儿,把右手的伤跟魏远的齿印模子比对一下,然后我们再聊,有了证据,聊天儿就容易多了。”夏凤朗平静地说,语气里一点波澜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