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恩恩怎么也没想到,陶亚鸾会出现在这里。
看到她的那一刻,余恩恩仿佛被钉在了原地,小时候挨打的恐惧感瞬间将她席卷。
她整个人都在颤抖。
徐逢天比陶亚鸾先一步跳下车,激动地抓着她的手,“姐姐!”
余恩恩应激一颤,后退着就要收回手。
可下一秒陶亚鸾就从车上下来,她穿一身亮眼的红裙,微卷的头发披散,虽然已经快五十岁了,但是保养得当,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雍容华贵的气质。
同样的,她身上的压迫感,跟小时候相比,一点没少。
她看着余恩恩,勾唇一笑,眼底的光确实冷漠的,让人惧怕,“怎么了?你弟弟跟你打招呼,你不喜欢吗?”
“……”
余恩恩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她下意识地不敢忤逆陶亚鸾,连连摇头,“不、不是,我就是、一时间没认出来……”
“姐姐……”
徐逢天又试探着拉了下她的手。
余恩恩本能地想要甩开的,可是她感受到陶亚鸾的视线一直盯着她,所以她不敢。
违背本心的回握了下徐逢天的手,脸上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问:“天天,你们……怎么来了?”
“前两天你弟弟十二岁生日,他吵着想让你陪他过个生日,所以今天想请你去家里坐坐。”
“……”
余恩恩吞了吞唾沫,试图挽回局面,“今天可能不行,我还约了朋友……”
“朋友?”
陶亚鸾语气有些不悦,“你们朋友天天见面,你弟弟长这么大,你都没见几次,陪你弟弟玩一晚上,明天送你回去。”
“我……”
她不想去,她才不想再回到那个如噩梦一般的地方。
可徐逢天却拉着她的手哀求,“姐姐,你跟我回去吧,妈妈在家里给你留了房间,你就陪我玩一天好不好?”
不好!
余恩恩心里说。
但凡今天是换一个在这里跟她纠缠,她会二话不听的就直接转身离开。
可这个人是陶亚鸾。
她不敢。
“我……”
陶亚鸾见她迟迟不肯答应,上前一步,抬手轻抚了下她鬓边的碎发,吓得余恩恩浑身都僵硬,手心都渗出一层薄汗。
听她如鬼魅一般的声音,轻轻问自己,“恩恩现在长大了,我们请不动你了吗?”
“……”
“不然,我让你爸爸过来请你?”
“不、不要!”
余恩恩眼眶都红了,“不要,我去……我陪弟弟玩……”
“这才是乖孩子!”
陶亚鸾又恢复笑着的模样,摸摸余恩恩的脑袋,“走吧,上车吧。”
“……”
她的手覆在余恩恩脑袋上的那一刻,她觉得下一秒,陶亚鸾就要抓起她的头发,她的头皮都在发紧。
余恩恩就这样晕乎乎地坐上了陶亚鸾的车,还好身边隔的是徐逢天,他一直抓着余恩恩的手,还天真地问她。
“姐姐,你很冷吗?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现在已经到了六月天,怎么可能会冷。
感受到陶亚鸾的视线看过来,她急忙摇头,“没、没有,我就是……天生体寒……”
“哦……”
徐逢天半信半疑地点头,他丝毫看不出余恩恩和陶亚鸾之间的涌动的暗流。
热情地跟余恩恩讲着他那天过生日的趣事。
还说道:“那天妈妈说看到叔叔也在新月社,但是我追出去,没看到你们。”
他们也在新月社?
徐逢天说的时间,好像就是徐幸止带着她去见朱槿容的那天。
那天她还喝醉了酒,是徐幸止抱着她回家的。
依照她醉酒后不老实的习惯,肯定会对徐幸止做出很多亲昵的事情。
陶亚鸾究竟看到了多少?
余恩恩心里又不安起来,但是她都不敢看陶亚鸾一眼,她太精明了,自己一个心虚的眼神都会被她看穿。
她低着头,紧紧攥着圈,道:“是嘛……我、我也不知道啊……可能是小叔叔那天去谈合作……”
“是吗?”
陶亚鸾突然开口问,唇边还勾着一抹弧度,“我看那天他还抱了个女人,听声音我还以为是你呢。”
“不、不是我!”
她这样说,那肯定是没看到脸,余恩恩心里稍稍有了底气,“我最近都在忙,没去那里吃过饭。”
“那还真是稀奇。”
陶亚鸾漫不经心地说,“也没听说你叔叔身边有哪个女人,看来他好事将近啊!”
余恩恩紧紧攥着拳,没说话。
车子开了半个多小时,才到他们的那个别墅。
余恩恩打死都没想到有一天还会再踏入这个噩梦一般的地方。
她站在门口,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迟迟不愿意迈开步子踏进去。
前面陶亚鸾和徐逢天却专门等着她,“进来啊,愣什么?
”
徐逢天直接过来拉着她的手,“姐姐,我带你去参观一下我们家。”
“……”
从七岁到十岁,余恩恩在这里过了三年多,家里的每个角落,她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哪里还需要他来带着参观。
可是能把徐逢天养成这副毫无心机的模样,想来很多事情都是他们背着徐逢天做的。
所以当着徐逢天的面,陶亚鸾应该不会对她做什么。
余恩恩就悄悄抓紧了徐逢天的手,点点头,“好。”
别墅的变化并不大,故地重游,余恩恩看到每一件摆设,每个物品,都能想到她当时挨打的模样,能想到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无助和绝望。
她居然会再一次回来。
陶亚鸾带着她,每个地方都参观一遍,到钢琴房的时候停下,转身问余恩恩,“恩恩,现在钢琴弹得怎么样了?学会没有?小时候为了让你好好学钢琴,我可是没少花心思。”
她是没少花心思。
她和徐眠安在外人面前,对待她这个养女如亲生女儿一般,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月亮捧给她。
他们一直伪装得很好,余恩恩也配合得很好。
直到有人来家里做客,说是想要听余恩恩弹钢琴。
陶亚鸾自己在外吹的她把余恩恩教的琴棋书画什么都会,可余恩恩整天只有数不清的挨打和责骂,她哪里有机会接触钢琴。
她硬着头皮上,弹得一塌糊涂。
让陶亚鸾觉得失了面子,等客人离开后,把她按在钢琴上,扒了她的衣服,用戒尺将她的后背打得血肉模糊。
钢琴空灵的音律都变得悲戚。
即便是伤成这样,陶亚鸾也没放过她半分,从那以后,余恩恩每天就得再练四个小时钢琴,弹错一个音符,就得遭一顿毒打,旧伤添新伤,她那段时间的衣服都跟血肉长在了一块儿。
导致余恩恩现在看到钢琴就恐惧。
“去试试!”
陶亚鸾又对她下命令。
余恩恩就像是被她驯服的狗,哪怕现在她已经有了反抗的能力,可是她骨子里改变不了那种恐惧,总是本能地想要听从她的命令。
所以她今天晚上不受控制地跟着陶亚鸾回来了。
所以她哪怕将近十年没碰过钢琴,她还是在钢琴前坐下了。
小时候的曲谱明明早就忘记了,可是手指像是有了自己的记忆,都不用她再去看琴谱,就自然而然地弹奏出来。
徐逢天在一旁托着脸颊看着她弹,明明是陶醉的,崇拜的,余恩恩却觉得那就是在监视,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心里乱作一团,余恩恩慌张的那瞬间,不小心弹错了一个音符。
下一秒,陶亚鸾的手就搭在了余恩恩的肩膀上,大概是琴房冷气开得足,陶亚鸾的指尖都带着凉意。
声音也是,“恩恩,妈妈不管你,怎么还疏懒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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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段时间批准明明都已经下来,现在都差不多开始施工了,可规划局的人突然说他们少了个许可证,许可证事小,那些人有意想要阻止他们开工才是主要目的。
徐幸止召集了紧急会议,此刻都还在公司处理这件事情。
可他手机上忽然收到一条消息。
是徐逢天发给他的。
说是余恩恩在别墅给他补生日,问徐幸止要不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