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匆匆,李牧来到这里已经半月有余,林震南夫妇仍然没有从广西回来,就这么几门功夫,知道未来潜力不大,天天练也有点烦了,就想出去走走。
来这么长时间没出过门,走到门口,李牧才意识到福威镖局的威风。
首先是大宅朱漆大门,门上茶杯大小的铜钉,门顶匾额写着“福威镖局”四个金漆大字,下面横书“总号”两个小字。
进门处还有两排长凳,分坐着八名劲装结束的汉子,个个腰板笔挺,显出一股英悍之气。
见到李牧,八名汉子立刻起身喊道:“少镖头。”
李牧笑着点点头,走出门外,门口左右两座石坛中,竟还各竖一根两丈来高的旗杆,杆顶飘扬青旗。
右首旗上黄色丝线绣着一头张牙舞爪、神态威猛的雄狮,旗子随风招展,头顶有一对黑丝线绣的蝙蝠展翅飞翔。左首旗上绣着“福威镖局”四个黑字,银钩铁划,刚劲非凡。
走出镖局,随意选了个方向,踏着青石板路,李牧开始欣赏眼前这座古色古香的城市。
沿着街巷走了一会,忽然发现前面的一条巷子有点儿熟悉,愣了一下,李牧才反应过来,那不就是林平之家老宅所在的向阳巷嘛!
想起藏在里面的辟邪剑谱,李牧转身走了进去。
根据记忆,很快一座两进白墙黛瓦的院落映入眼帘,李牧自没有带钥匙,平日里也就林震南逢年过节来一次。
想想是自家的宅院,也不用顾忌什么。他轻吸一口气,双腿微曲,一跃而起,双手在墙沿一撑,人便跃上墙头。左右看了看,从墙上一跃而下,便来到这处两进的院子里。
四处转了转,院子虽然陈旧,灰尘却不多,可见林震南每次过来都有打扫。
李牧走到内院,鼻端隐隐闻到香灰的味道,顺着香味儿,李牧来到一间厢房外。门上落着锁,李牧打开了旁边的窗户,探头往里一看,竟然是一处佛堂。
那么,这就是存放辟邪剑谱的佛堂了。
李牧顺着窗户翻身入内,佛堂里空荡荡的,前面摆了一张供桌,上面放了香炉、木鱼、钟磬、一迭佛经。
佛堂居中,挂着一副水墨画,画的是达摩面壁九年的画像,用笔简炼,粗粗勾画,却形神兼备。
李牧见那达摩老祖左手负后,右手食指指着屋顶,稍一辨认,便知辟邪剑谱藏在屋顶的一块承尘之下。
他双腿微屈,一跃而起,双手攀住房梁,很轻松的爬了上去。伸直手臂朝着一处探身一抓,果然手中抓到一件软软的衣物。带着一阵灰尘和泥土簌簌落下,正是那件写有辟邪剑谱的袈裟。
李牧顺着房梁翻身跃下,开始打量手中的东西,这件记载辟邪剑谱的袈裟是件红色外披,又薄又软,用上好的丝绸织成,看起来颇为怪异,谁会想到有人用袈裟记载武功秘籍。
想来,当年林远图被红叶禅师派去华山调查葵花宝典被偷窥之事,身无长物,每日与岳肃蔡子峰两人探讨过后,为了不至忘记,也为了保密,才会把自己的感悟心得记在袈裟上,有了这件辟邪剑谱。
李牧仔细清理了一下地上的痕迹,再次爬上房梁,把屋顶也重新清理遮掩一番,省得林震南以后来这里发现了什么异常。
出了老宅,李牧没在外面继续逗留,直接返回了福威镖局后院的内宅。
来到厢房,吩咐别人不要打扰,拿起袈裟,这才研究起传说中的辟邪剑谱。
一读之下,果然精微奥妙,字字珠玑,一些武学理念更是高屋建瓴,发前人所未发,不愧是传说中的辟邪剑谱。
随后,李牧花了半天多时间,又使用了学习卡,默默朗诵,把辟邪剑谱全篇背了下来。
虽然他不会修炼,这里面讲述的武学道理对他未来练武却大有裨益,也能增长自己的武学素养,增加武功底蕴。
忙完这些,李牧轻叹一口气,把袈裟在蜡烛上引燃,扔进炭盆,看着袈裟化为一团灰烬,从此名满江湖,惹得无数人窥视的辟邪剑谱就此毁去。
次日上午,李牧再次演练起了辟邪剑法,这次施展出来的剑法,细微处于前几日却又有所不同,快了几分,也飘渺冷冽了几分。
辟邪剑谱上的功法虽不能炼,除了功法外,里面的一些武学道理,一些配合辟邪剑法用劲发力的技巧,却能吸收过来。
虽和原版的辟邪剑谱无法相比,相比以前威力却大了三分。
时间又过去二十余天,这些天李牧一边苦练正阳功,一边吃了大量的药膳和固本培元的补品,补充身体消耗的精气和元气。
两相作用下,内力一日千里,节节攀升。
正阳功第一层作为内功入门,本就浅显好练,林平之在这一层已经待了两年,根基扎实,加之这一个多月的突飞猛进,第一层越发地趋于圆满。
这天,李牧在后院演武场练完一路翻天掌,忽然觉得丹田一跳,根据林震南讲述的经验,以及他自身的体悟和直觉,意识到正阳功火候已到,突破的契机来了。
李牧不敢耽搁,当下来到附近的凉亭,找了个蒲团就近盘膝坐下,五心向天,将心中杂念一一排除,轻吸几口气,理顺内息,正阳功第二层的口诀在心头浮现,引导真气,按“正阳功”的第二层修练之法运转开来。
作为正统的内功心法,正阳功中正平和,四平八稳,只要火候到了,突破也就成了水到渠成之事。
随着丹田一道真气升起,融入第一层的正阳功的真气之中,在李牧的引导下,内力顺着第二层的运功路线运转开来,淤塞的一处处经脉穴窍也被一一冲开,沿着经脉,周而复始,运转不休。
一时间,随着真气运转越来越快,李牧只觉得一口气憋在胸中,不吐不快,忍不住一声长啸,远远传出。
声音刚落下,就听到前院传来一阵嘈杂声,然后是脚步声,林震南满脸惊喜的跑了过来。
“平之,你内功突破了。”
内功突破之时,如果胸中积存的一口气没有泄出去,很多时候都会不自觉的发出一声长啸,林震南曾经给林平之讲过这方面的经验,他本身也经历过。
听到啸声,即便刚刚从广西赶上千里路到家,也忍不住过来查看。等看到李牧盘坐在凉亭下运功之时,尽管震惊,哪里还不知道他内功突破了。
李牧笑道:“突破了!”
林震南开心的抚掌大笑道:“好!好!不愧是我家麒麟儿。”
随后大手一挥,吩咐旁边的郑镖头:“老郑,吩咐下去,今天要大摆宴席,给平之好好庆祝一下。”
郑镖头满脸喜色:“好的总镖头,我这就去办!”
……
次日一早,李牧照常起来练武,刚到内宅演武场,林震南已经在这里等着了。
李牧道:“爹,你怎么过来了。”
林震南大笑道:“我听人说,你这段时间练功极其用功,每天早早起来,从天明练到天黑,我儿辛苦了。”
李牧道:“爹!孩儿不辛苦,反倒乐在其中。”
林震南道:“哦!这么上进,怪不得功夫进境这么快,让我再试试你其他功夫有没有落下,接招。”
说着捡了一根枯枝,一招“流星飞堕”,突然向李牧肩头击来,林震南常出其不意的考较林平之功夫,他也见怪不怪。
李牧见招拆招,左肩一沉,滴溜溜一个转身,绕到了林震南背后,顺手同样捡起一根枯枝,向林震南背心刺去,正是一招“花开见佛”。
林震南高兴道:“好!”
随后,反手格开,还了一招“江上弄笛”。
李牧回一招“紫气东来”拆解。
……
两人耍完七十二路辟邪剑法,林震南老怀大慰,捋着胡子,高兴道:“好,好!不但内力更上一层楼,连剑法也大有长进,不愧是我家麒麟儿。”
李牧只能说道:“爹和母亲平日里那么辛苦,我不过是练功吃点苦,算得了什么。”
林震南更高兴了,过了一会儿又开口道:“平日里,镖局子的事,我向来不大跟你说,怕你听不明白,现在看来是爹多虑了。爹挑着的这副担子,终究要移到你肩上,此后也得跟你说些镖局的事才是,不至于以后两眼一摸黑。”
说着郑重其事道:“孩子,你要记住,咱们三代走镖,一来仗着你曾祖父当年闯下的威名,二来靠着咱们家传的武艺不算含糊,才有今日的局面。如今江湖上,提到‘福威镖局’四字,谁都要翘起大拇指,说一声好福气!好威风!”
“但你要记住,江湖上的事,名头占了两成,功夫占了两成,余下的六成,却要靠黑白两道的朋友们赏脸了。你想,福威镖局的镖车行走九省,倘若每一趟都得跟人家厮杀较量,哪有这许多性命去拼?”
“就算每一趟都打胜仗,常言道杀敌一千,自伤八百,镖师若有伤亡,单是给家属抚恤金,所收的镖银便不够使,咱们的家当还有什么剩的?所以嘛,咱们吃镖行饭的,第一须得人头熟,手面宽,这‘交情’二字,有时候倒比真刀真枪的功夫还要紧些。”
李牧默默点点头,林震南说的还是有几分道理的,江湖不只是打打杀杀,还有人情世故。可惜就可惜在,自身的功夫不够硬,碰到不想给你讲人情世故的,就没办法了。毕竟是江湖,终究还是看手上功夫。
林震南看李牧认真倾听的样子,很欣慰,颇有些自得的继续说道:“你爹爹手底下的武功,自是胜不过你曾祖父,也未必及得上你爷爷,然而这份经营镖局子的本事,却可说是强爷胜祖了。从福建往南到广东,往北到浙江、南直隶,这四省的基业,是你曾祖闯出来的。”
“两湖、江西和广西,还有刚刚经营起来的河南,这五省的天下,却是你爹爹我手里创的。若说有什么秘诀?说穿了,也不过是‘多交朋友,少结冤家’八个字而已。福威,福威,‘福’字在上,‘威’字在下,那是说福气比威风要紧。福气便从‘多交朋友,少结冤家’这八个字而来,倘若改作了‘威福’,那可就变成作威作福了。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