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华东师大俄语班结业后,江心美又回到了浦江公司。可能是公司在俄罗斯的业务太过火爆,老板乔云贺决定在雅宝大厦再开一间门店。雅宝路是中国面向独联体国家供货的大本营,有实力的个体老板都会选择在这儿拿货。雅宝大厦采用门店加工厂的销售模式,这些看似不大的门脸身后都是由一个或者几个工厂做支撑,只要客户满意,什么样的产品都能做出来。浦江公司虽然没有自己的工厂,但是在江浙地区拥有很多代工厂,毫不逊色于任何直营厂家。
起初,江心美不愿意来北京,虽然在雅宝路也能接触到独联体客户,也能讲俄语,但毕竟还是在国内,这和出国还是有很大的差别,其次,她渴望去俄罗斯闯一闯,没准能见到方永智。可后来一想,自己还是先干上再说,机会都是自己创造出来的,雅宝路也许给自己带来幸运和机会。就这样,她答应了老板的要求,只身一人,告别了钟青,告别了魔都,一路北上,来到了帝都。
温州的毛衣到货了,于芊芊不懂得包机包税,也不知道在哪儿打包。在江心美的帮助下,她让厂家把货拉到了一个废弃的汽车修理厂的大院。院子里遍地堆放着货物,就像一座座小山一样。这里是打包点。于芊芊雇人把货物卸下车,进行打包。打包的工人是一帮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动作十分熟练,他们将货物一件件塞进蛇皮袋子里,再将拉锁拉上,把口袋封口,最后在蛇皮袋子外面缠上一层黄色的胶袋纸,这是防水用的,以防袋子开裂后遇到雨水,会浸泡淋湿货物。
接着是货物过磅,之后,打包点给于芊芊开具一套单子,凭单子就可以在莫斯科交钱、取货。
这一阵折腾过后,于芊芊总算松了口气。这几天她可没少麻烦江心美,于芊芊死活要答谢江心美的热情相助,她拉着江心美去附近的一个四川火锅店。于芊芊热情似火,江心美想拒绝都不行,恭敬不如从命。
“心美,这几天多亏你了。我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根本不知道东南西北。”
“半年前我刚来时也发蒙,后来就慢慢适应了。辣椒姐,你下次来时肯定就轻车熟路了。”
“那可不一定,我是个路盲,下次再来说不定还会晕头转向。不过,有你在,我就不怕了。”
“什么事儿都是熟能生巧,我刚到北京时什么都不懂,进了雅宝大厦更像是白痴一个。记得有一次我接待一个哈萨克斯坦人,他说他是从奥马阿大来的,我立刻愣住了,这个名字太怪了。后来,我才知道他说的是阿拉木图,这个城市的中文地名和俄语发音差别太大了。”
“我看你和俄国人打招呼时,俄语挺棒的,是在学校学的吗?”
“是,也不是。”
“怎么说?”
“俄语不是我的专业,我学的是国际贸易,外语是英语。至于俄语,我先是自学,后来又去了华东师大的俄语脱产培训班。”
“你怎么想起学俄语来了?”
“学俄语纯属偶然。我有个朋友,他是学俄语的,他想去俄罗斯做生意,鼓动我也学俄语。”
“你和我老公差不多,他也是工作后学的俄语,不过,他的俄语现在很棒,前些日子我有病住进了俄国医院,你猜怎么着?”
“遇到麻烦了?”
“没有!我老公和医生交谈是对答如流。像粘膜下的子宫肌瘤之类的术语,他都能听懂。”
“你老公真优秀。”
“是啊,我老公真的很聪明。不像我,俄语到现在只会一句:死锅里哥死对头。”
于芊芊说完大笑起来,江心美也笑了。
“不过,我这个人命好,每每遇到困难时就有人出手相助。这次是你,上一次是方永智。”
“方永智?那个东北男人吗?”
“怎么,你也认识他?”
“不,不认识。可能是重名吧。辣椒姐,你说的那个方永智是干什么的?”
“他以前是大学俄语老师,后来辞职,就去俄罗斯倒货,当倒爷。我和他同坐一趟国际列车,k19次。那次可多亏了方永智,他帮我照看小孩,又借我衣服穿。”
“你穿他的衣服?”
江心美感到非常吃惊。
“你想哪儿去了,我怎么会穿他的衣服呢。我在火车上把自己的外套卖了,是方永智把他的备用外套借给了我。没有他的衣服,我会冻死在俄罗斯的。”
方永智,江心美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她从于芊芊口中得知方永智带着小石头去了雅库茨克,一个离北极最近的寒冷城市。
江心美日思夜想的方永智终于有消息了,她原本十分期待他的消息,可是这会儿却表现得非常平静,也许像人们说的那样,时间和空间可以阻断一切,她和方永智的爱渐渐被时光磨没了,也许剩下的只是回忆了。
江心美此时此刻只想好好对待现在的老公钟青,她唯一能抓在手里的也只有钟青,她不想等失去他以后才知道他的珍贵。
现在已经入冬,北京的街头真冷啊,她的心飞向了南国魔都
,她要赶紧回家,给钟青打个电话,不要让他每天担心她,每次都是他主动打电话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