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温惜一夜没睡,在煎药的时候终于忍不住眯了一会儿。桔梗直接席地而卧,丝毫不顾及形象。
吴峥见到疲惫的两人,心中忽然一暖。
自从水患之后,他见过太多冷漠自私的人。可眼前的这两人,看着弱小无力,竟愿意以身涉险,帮助与他们毫无瓜葛的村民。
他没有叫醒两人,而是沉默着掀开盖子看了看。煎得差不多了,他又盛出好几碗,准备去分给村民。
忽然,一阵马蹄声传来,惊醒了睡梦中的宋温惜。
她一时间忘了自己身在何处,抬手想要揉眼睛。
吴峥立刻制止了她:“公子!切莫触碰自己的脸!”这还是她说的,不是吗?
宋温惜的手顿时停住,她环顾四周,想起来了自己冒险的行径。又听到逐渐清晰的马蹄声和熟悉的怒骂声,她瞬间清醒,连忙起身。
桔梗被她拽了起来,烦躁地抱怨道:“你做什么?让牛耕地也得让牛睡饱吧?”
宋温惜懒得同她解释,径直朝村口的方向跑去。
“沈温淮你给我出来!”晏望宸暴怒的声音在村口响彻云霄。
宋温惜的脚步一顿,她远远地看着那个叉着腰,在村口来回气愤踱步的身影,心虚地扬声道:“公子,我身上恐怕沾了瘟疫,就不靠近公子了。”
“你好大的胆子!”晏望宸说着就要冲进来。
将晚立刻拦住了他:“公子!不可……我们还有许多事要做。”
许皓也站在一旁,焦急万分,堂堂七尺男儿,急得几乎要哭出来:“世子!你怎么就进去了?!这……你若是出了事,我如何同王爷交代啊!”
宋温惜却看向晏望宸:“只要公子能答应我字条上的请求,我必然带着村民挺到公子来相救的时候。”
晏望宸的胸口剧烈地起伏,似乎被气得不轻:“你这是要抗命?还是要威胁我?究竟是谁给你的胆子!……”
宋温惜见他骂个不停,扬声打断了他:“公子,我就不同你说些废话了,救人要紧,还请公子尽快送些粮食过来。”
她又拿出药方,道:“对了,公子,我们这里的药材不够用,还请公子再派人送些过来。大夫说了,这药只能暂时压制瘟疫的症状,村民还需及时补充营养,得到充分的休息才可。”
“许皓,我将药材念给你听……”
宋温惜将药材的名称和数量一一告诉许皓,许皓嘴唇颤抖着,却丝毫不敢怠慢,将药材全数记下。
宋温惜忽略了晏望宸凶狠的目光,故作轻快道:“公子,可别让我死了。不然,我义父会伤心的。”
她还要回去陪小鱼长大呢。
宋温惜心里这样想着,冲晏望宸微微一笑。
她确实是在拿自己的命威胁他,逼他不得不尽快处理好其他两处的灾民,赶来救水汶镇。不然她若是死了,恐怕淄阳王会打进都城。
她相信他可以做得到,只不过,他要拼命想法子才行。
宋温惜不再看晏望宸,转过身,准备继续给村民们煎药。
“就五天!”晏望宸突然在她身后说。
宋温惜微怔,转过身问:“什么?”
“给我五天时间,我必然会来救他们。”晏望宸似乎恢复了冷静,神色冰冷道,“到时候,你若是没死,我便将你乱杖打死!”
宋温惜一愣,然后轻笑一声:“好,我等着。”
说罢,她带着一声不吭的桔梗往回走。
“五天,我都要饿成人干了。”桔梗哀嚎道。
宋温惜冷淡地道:“这些村民,可不止饿了五天。放心,我看你丰腴得很,定是能比这些村民撑得久。”
“你嘲笑我胖?!”桔梗怒声道。
宋温惜瞥了一眼她傲人的胸脯,戏谑道:“倒不是胖,只不过,称不上清瘦。”
不愧是从青楼出来的,勾人的资本了得。
宋温惜想着,回到了药炉前。
吴峥刚为村民发完药汤,此时挑着眉看着她,道:“看来你是偷跑出来的,我就说,那大理寺卿明摆着不想救我们水汶镇,为何突然变了卦。”
“他不是不想救,是要权衡,顾及大局。”宋温惜不自觉地替晏望宸说话。
虽然她不想成为那样的人,可是,她也能理解。
就像先前她不喜欢他娶沈悦,可她依旧能站在他的立场上理解他。
只不过没想到,却因此害死了无辜的人。
她回过神,问:“村民的状况如何?”
“眼下没有几个没有染上瘟疫的,没有症状的村民,我已经嘱咐他们与重病的人分隔开……”吴峥神色担忧,“但是,最重要的还是粮食。”
没有粮食,光喝药,村民依旧没有力气对抗瘟疫。
宋温惜沉思片刻,抓住再次昏昏欲睡的桔梗,道:“来了别白来,跟我去干点活儿。”
桔梗猛地惊醒:“什么?干什么?我能干什么?”
“来了你就知道了。”宋温惜拉着她,往远处的一片小树林走去。
没过一会儿,远处就传
来桔梗的尖叫。
“我不吃!我绝对不吃!”桔梗的声音尖锐无比。
“你爱吃不吃,不吃就等着挨饿。”宋温惜用巨大的树叶捧着什么东西,带着桔梗走了回来。
桔梗身子后倾着,皱着脸,似乎对她手中的东西十分恐惧。
吴峥好奇地上前,看向宋温惜手中的东西。
下一瞬,他的眼睛骤然睁大,忍不住俯身干呕了出来。
“怎么连你也害怕?”宋温惜将树叶放在地上,拿起其中一颗东西看了看,“这个东西真的可以吃的。”
她的叶片上盛着好几只蚕蛹,圆滚滚,泛着油光。
“我死都不会吃这东西!”桔梗再次强调。
“那是你还不够饿!”宋温惜边说着,边处理起蚕蛹,“这东西可以补充体力,总比一直吃些野菜强。”
“村民们可能吃不下这……呕……谢谢公子好意呕……”吴峥对这东西十分抗拒,看一眼要呕三下的程度。
“这样啊。”宋温惜想了想,拿起一颗蚕蛹,念叨着,“那我把它做成汤会不会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