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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会杀人的眼神

江亚茹问:“平常公主从未评过我等的绣品,即便是尚宫您也只提过锦知姑娘画得好,对我们其余人的描线也不曾评判,不知在尚宫看来,我们八个中间谁的绣品最好?”

众人的心神和目光一下子有了期盼,之前郎大人教大家诗书,谁理解好谁理解有误,郎大人都会一一点评。

可自学女红以来,各种花鸟鱼虫也都教了有十几幅,却从未听见长公主和刘尚宫夸过谁。

刘尚宫是老奸巨猾,长公主也是个尽义务的,俗话说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从一开始就只教她们怎么做,但至于最终出来的结果如何,便只道:各人有各人的风格。

刘尚宫是针对徐北笙才说了那些话,却不想两三句话捅了马蜂窝。

她的脸色又由黑转红,面色带笑,非常客气地道:“诸位姑娘的绣作自然都是好的,但你们不似宫里的绣娘长年累月和针线打交道,只能说在同龄人中能将心中想要的突然落到绢帛之上,就已经很不错了。”

江亚茹还要再说两句,刘尚宫吸口气,立马道:“今日下午郎大人和长公主一起阅览诸位姑娘自学女红以来所绣的所有绣品,那时大家就知道谁好谁坏了,眼下诸位姑娘还是认真绣好今日长公主教的,其余的事暂且不要操心。”

北笙心中顿时一笑,自己一幅绣作也没有。

她眉尖蹙起,看着空空如也的绣绷,搅成一团的绣线,那起案上的剪刀将那越理越乱的绣线剪断了。

绣绷上之前绣的也一一挑干净,重新穿针引线,不管好不好,至少将今日长公主教的“雪”绣完。

“雪压梅枝”只有雪没有梅枝,算不得完整的作品,她想起幼时和津淮堆的雪人来。

重新捏着细毫画了了个雪人,银白色的绣线便穿在了绣绷上,待大家将“雪压梅枝”绣完时,北笙一副粗糙的雪人图也绣好了,鼻子眼睛都有,头顶着还有一顶乌纱帽。

若是下午长公主要阅览,她也算有东西可交差了。

午时一刻,大家用细毫写上各自的名字后松了绣绷,将绣品教给了刘尚宫带走。

对于大家的作品,刘尚宫看了什么也没说,脸色平静的不能再平静,唯独在看到北笙的绣品时眼角微不可查的抽搐了一下。

她一下将那副雪人图拍在了徐北笙的案前,语气却很莞柔,道:“徐二姑娘,今日长公主殿下要大家绣的是‘雪压梅枝’,你这个文不对题,拿回去重新绣吧。”

北笙看着被拍在案上的绣品,眸色沉了沉,只将目光抬起,向刘尚宫看去。

刘尚宫那黑白分明的眼底分明有些挑衅,一副净池斋内我说了算,你能奈我何的表情。

但北笙与之对上时,那副权大势高的姿态立即心虚了三分,只淡淡朝北笙笑着,像是在说:“我是为了你好,你最好是听我的。”

北笙足足盯了她有半晌,才道:“我进宫迟,今日是头一日上长公主的课,长公主和尚宫前两日教大家绣梅花绣枝丫,我未曾学过,是以今日便将长公主所教的针法绣成了这个雪人。”

“今日下午长公主要看我们的绣品,除了看花样,不是还要看针法吗,我这也不算是‘文不对题’吧,您说呢,尚宫?”

那双眼神,刘尚宫一瞬间汗毛倒竖!竟有一瞬没听清徐北笙说了什么。

尽管北笙说话的语气带着渴求,极为温和,希望刘尚宫能放自己一马。

但刘尚宫却觉得那一副和善的面孔下翻涌着令人猝不及防的暗潮,一不小心就会将她卷走,吞没在漩涡里。

贵女们一时对徐北笙的雪人充满了好奇,钟云涔一挑目便窥见了几分,道:“不管针法对不对,我怎么觉得徐二姑娘的这雪人绣得憨厚可爱,像个年画娃娃似的。”

王苏槿坐的位置就在北笙旁侧,将北笙和刘尚宫对峙的眼神瞧了个真切,很明显徐北笙的气焰更加嚣张些。

王苏槿屏息凝神见紧张了几分,小心的凑过来看了一下徐北笙的绣品,怯生生道:“我也觉得徐二姑娘的雪人极好,若是时间宽裕,能绣上雪松雪粒,或再绣一个茅屋,那就更完美了。”

刘尚宫浑身都凉透了,强忍着心头的恐惧笑了笑,将那幅雪人图捏在了手中,淡淡道:“既然徐二姑娘对自己的绣品十分满意,那我暂且就先收了,若长公主评价不高,还请姑娘不要灰心。”

她灰心不灰心,关你刘尚宫何事?

这个老巫婆,上辈子事也没这么多!

北笙也不知道自己何处让老巫婆不高兴了,从昨天到今天,课堂上变着法子找她的茬。

按理说,刘尚宫是长公主身边亲近的人,伺候了长公主几十年,念在父亲接长公主还朝的份上,不应该这么对她。

北笙一时找不出问题在哪。

她朝刘尚宫敛目行礼:“有劳刘尚宫了。”

北笙的神色一时看不出深浅,却莫名叫刘尚宫害怕。

刘尚宫心生几分忐忑,卷了手上绣品,转过脸若无其事的对所有人道:“用过

午膳后,姑娘们可在房中先歇息,下午未时五刻到正殿。”

说完,逃也似的走了。

回去的路上,刘尚宫反思了良久,也没有找到徐北笙的可怕之处,甚至将徐北笙的各项条件都比较了一遍,怎么比都觉得一个不谙世事的姑娘不应该有那种眼神。

那是一双像是下一刻就会杀人的眼睛,亮晶晶的,深不见底。

江亚茹伸了个懒腰,轻轻轮了两下绣得酸麻的胳膊,叹道:“这堂课终于结束了!”

华佳收拾着自己案上的绣线,听到此话笑出了声,“下午郎大人在,更紧张,江姑娘赶紧放松放松。”

江亚茹对这样的嬉笑习以为常,这群人中,就数她的年纪最小,上个月刚过十七的生辰。

平时也活泼,和谁都能说得上话,旁人也喜欢逗她。

对身份最尊贵的华佳,旁人平时同她说话都会恭维三分,但江亚茹很是平常的对待。

她无所谓道:“我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长公主和郎大人也不会因我学识低女红差就砍我头吧,时间半天半天的熬,总有出宫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