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氏看朱元璋脸色阴沉,急忙开口:“皇上,小郡主的簪子是姐姐游历南方时所买,价值不过百两,儿媳愿用嫁妆里那支金丝红宝石凤钗向小郡主赔罪。”
朱元璋扯着嘴角似笑非笑,“咱才想起来,你是江南士族吕家的千金。”
下一瞬他彻底冷了脸,目光如刀般射向吕氏。
“大孙方才说溺死这个贱婢,拿五百两银子向你赔罪,你觉得如何?咱也可再添五百两。”
此时的朱元璋皇威尽显,一番话吓得吕氏面色骤然一白,当即道:“儿媳不敢。”
吕氏从未如此真切地意识到,纵使她已经成为了名正言顺的太子妃,但在朱元璋看来,常氏才算得上朱标的妻子。
她不过空有名分罢了。
吕氏咬着牙,压抑着胸中升腾的火焰,万分不甘地向朱元璋低下了头。
“父皇,儿媳知道怎么办了……”
见到这一幕,形容狼狈的幻儿高喊出声:“请皇上开恩,娘娘,救命,奴婢知错了!”
朱元璋没再看吕氏一眼,转头给了大虎一个眼神。
“这贱婢就交给大孙和郡主,随他们处置。”
“是!”
大虎手掌一抬,跟在他身后的两名锦衣卫便上前将幻儿制住。
随后,朱元璋冷哼一声,甩袖出了殿门。
到底是东宫之事,他插手太多也不好,只好把人交由大孙处理。
朱元璋离开东宫后,殿内气氛降至冰点。
被按在地上的幻儿明白过来,现在的娘娘无论怎么做都救不了自己。
她用力挣扎着,以头抢地对着朱雄英磕头,很快便见了血。
“殿下,奴婢知罪,求殿下开恩饶奴婢不死!”
朱雄英面色冷凝,见到这一幕不为所动,淡声道:“犯错自当罚,大虎,把她带去金水河,盯着她找到那支簪子,不然也没有回来的必要了。”
幻儿的下场只有两个:要么找到簪子,捡回一条命;要么,自作自受,和簪子一样沉没在金水河里。
不过,选第一条路好歹有一线希望,总比现下就被溺死的强。
“谢殿下开恩,奴婢就算舍出这条命也定会找到簪子!”
很快,幻儿被大虎的人带走。
东宫众人屏息凝神不敢出声,悄悄看向自家太子妃。
吕氏铁青着脸,怒声道:“想看本宫笑话吗?滚出去!”
转瞬间,宫人走得不剩一人。
吕氏双眼冒火,已经快被气炸了。
朱雄英有朱元璋撑腰动不了,朱怡薇那个小贱人她还不是手到擒来。
她所生的一子一女就是底气!
吕氏又把宫人给叫了回来,“小郡主呢?”
太监隐秘对视着没回话,就在吕氏要发火时,一名小宫女战战兢兢地开了口:“小、小郡主出宫去国公府了,说午膳不用等她……”
吕氏闻言脸上露出笑意,“呵,真是天助本宫!”
朱怡薇主动出的宫门,这要是出现什么意外,可怪不得她。
一念至此,吕氏回书房写了封密信给宫中眼线。
“把它送到我哥手上,记得一定要快。”
“是!”
开国公府。
常升摸了摸朱怡薇的头,隐下心中担忧。
“薇儿,雄英让你来找舅舅,他一个人去见吕氏了?”
“舅舅,薇儿是不是不该自己出宫?”
看着朱怡薇这张和自家妹妹神似的小脸,常升暗自叹了口气。
父亲在洪武二年突发暴疾去世,使得煊赫一时的开国公府陡然沉寂下来。
若不是妹妹生下了雄英这个太孙,常家早就败了。
想着这些年来的浮沉,常升心绪复杂难言,难免有些怅然横在心头。
“薇儿做得对,日后若是再有人欺负你,只管来舅舅家。”
这时,一个小厮小跑进来,对常升禀报,“国公爷,凉国公上门拜访。”
常升闻言一惊,忙道:“快请进来!”
“是!”
不过片刻,一身着黑色长衫的雄壮汉子踏进房间。
来人正是常升舅父蓝玉。
朱怡薇见到人后乖巧行了一礼,“薇儿见过舅姥爷。”
看着粉雕玉琢的薇儿,蓝玉原本黑着的脸再板不住,一路积攒的怒气倾泻而散。
纵横沙场大半生的煞神脸上生硬地挤出一个笑脸,慈爱地拍了下她的肩膀。
“薇儿,雄英现下可痊愈了?”
朱怡薇点了点头,“太医说皇兄已是大好了,就是……皇兄今日发了好大的火,我怕…….”
蓝玉本就黑的脸变得更黑,手下一个用力就把桌上的茶盏震裂了。
“好一个吕氏!”
常升紧紧皱着眉头,看向蓝玉,“舅父,不若您进宫一趟?”
听到这话,
蓝玉黑着的脸露出纠结的神色。
如今这紧要关头他也不知自己进宫之后是好事还是坏事。
皇上这段时间委实有些阴晴不定。
被下狱的费聚、陆仲亨那些人吓得胆战心惊,原本都被拖到刑场砍头了,结果又来一道旨意把人救下来。
但人现在还在牢里蹲着,没说放出来,换做谁都受不起这样折腾。
“舅姥爷,皇兄让薇儿来找舅舅吃饭……皇兄不会出什么事吧?”
蓝玉有些惊讶,“雄英让你出宫的?”
朱怡薇“嗯”了一声。
蓝玉先前还以为是薇儿在吕氏手下受了欺负,出宫找常升告状的。
却没想到是太孙让她出宫的。
“皇兄这段时间没时间回来陪薇儿,一直和皇爷爷在一起。”
蓝玉听得眼睛放光,“薇儿你再说一遍,雄英最近一直和皇上在一起?”
“是呀。”
蓦然间,蓝玉心头迷惑仿佛拨云见日,窥到一丝生机。
他就是个会打仗的武夫,现下四海升平,总不好请幕僚商议政事。
因而朝堂一些举动,蓝玉看不太明白。
不过战场杀伐多年练就的直觉告诉他,淮西武将的未来就在朱雄英身上。
想着这些,蓝玉大笑一声,捞起朱怡薇抱在怀里,“薇儿,舅姥爷和你一起回宫,正巧有段日子没见你皇爷爷了。”
“太好了,多谢舅姥爷!”
皇宫,金水河。
朱雄英一脸冷酷地站在岸边,死死地盯着河里那抹粉色身影。
幻儿已经下河整整一个时辰了,却依然没找到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