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得太过顺利,上天就会拿走你一点东西。
让你的经历里,不是简单的黑白灰。让你以后,还有不能对外说的秘密。
让你以后,彻底改掉侥幸的习惯。因为,没有那么爱你的人了。
“之之他不想,他想去的是警校。”秦月倾拼着命,情不自禁地哭吼出声。她想要阻止陶严篡改志愿。
什么她都可以忍,家庭的爱要分给另一个人也没关系。
她们的婚姻走到穷途末路也没关系。
她只是想要之之快快乐乐,能做自己的事情。
不要有人干扰他的决定,不尊重他的意愿。
所以,这就是她最后的底线,她绝对不会让出去的底线。
“为什么?我们可以让他去选物理方向。以我们家的家世,以后他想要走科研还是实践方面,都完全可以满足他的学习和要求。”
秦月倾哭到不能自已。
“所以,又是你家里人的决定吗?”
“他们说的都是好的吗?”
“为什么这种时候,你不能和我站在一起了呢?”
陶严很不理解,若是旁人有这种前途清晰的事情,高兴还来不及,为什么秦月倾,就是死倔,非要之之考警校。
陶严一副为秦子律着想的样子,真的很像一个称职的爸爸。
可是,真的不是他们为孩子做的所有的决定都是对的。
秦月倾或许不知道秦子律的心意,但是,她知道的,之之一旦决定了,就不会更改。
所以,这么多年了,秦月倾从来没有在哪一次他公开去谈的时候,打击过他。
他喜欢就好了呀。重要的是,这是他想要拯救自己,拯救世界的方式呀。
现在他们两个人都感觉对方像是被下了降头的样子,陶严不能理解秦月倾的坚持,秦月倾不能理解陶严为秦子律的打算。
他们两个人都很爱之之,可是,又各自有对方的坚持。
或许,对于从小生活在世家历史类氛围家庭中长大的陶严,他更清楚做科研,做实践,做所有有成就的路有多么不容易,所以他体谅之之,不愿意他那么辛苦,也不愿意他吃到不被尊重,和不被重视,只派他去做无关紧要,没有能力提升的事情的苦。
也不愿意,他遭受身边同事的排挤、打压,中伤和诋毁。
她明白的,陶严只想把之之护在自己的身下。不愿意他被迫受到那么多伤害。
他们都是找过工作的人,知道在一个职业上走多远有多么不容易。
知道去找工作,看起来有好的学历,却无法就业,有多么不容易。
可是,梦想和现实,本身就是要舍取的呀。
如果把身体里的瘤切掉,而不告知那个生病的人,他每次都以为是自己侥幸过的,怎么真的认可自己的能力呢?
他只有在对抗痛苦时,才会意识到自己的力量啊。
为什么一定要消除苦难呢?
这对于之之而言也是很宝贵的体验啊。
她确实会心疼自己的宝贝受到伤害,但是她更害怕自己的宝贝没有办法成长。
爱的本质就是放手啊。就是参与、成全、放手、放过。
作为他的父母,他们更应该放手,去让他做喜欢的事不是吗?
况且之之那么坚定。
“月倾,我不管你有什么坚持,但这都是为了之之以后可以轻松一点,我也能够更好地帮助他,你明白吗?”
“更何况,他是我的第一个孩子,所以我才那么重视。”
秦月倾不知道为什么,又落泪了,她真的止不住自己的情绪。
所以,这一切……都是情绪滞后的错误吧。
所有的感情,没有热烈地表达过,而是平静地表述出来。
那么总有一天,那些为了维护平静,而各自做的抵挡伤害的努力,就会全部涌现出来。
它们全都会变成伤害彼此的利刃。
她们都爱的太用力了,一起瞒下了好多让对方不开心的事。
所以现在要撕开,怎么会那么痛啊?
见陶严还要滔滔不绝地表述。
秦月倾还是没忍住说出自己的决定。
“之之不是你的第一个孩子不是吗?你还有一个孩子,他已经17岁了。”
陶严一开始听见这句话,还没有什么反应。但是一旦反应过来,眼圈都红了。
眼里全是觉得秦月倾会离开他的情绪。
他慌了,不知道怎么才能挽留,只能呆呆地,木木地问出口。
他原本以为,他们会一直恩爱的。
“你怎么知道?”
秦月倾知道这很残忍。但是她也只能开口。原谅她作为一个母亲,想要保护自己孩子的决心。
“我一直知道,我甚至知道,你那个孩子的母亲叫什么。”
“我还知道,虽然你和家里决裂,但是,要求你去
看那个孩子的时候,你是不会拒绝的。”
“陶严,你很有责任感。不然我也不会爱上你。”
“可是,之之不是你的孩子,你放过他好吗?嗯?”
秦月倾很残忍。真的很残忍。什么叫作不是他的孩子。陶严因为这句话真的很生气。
之之是他们两个人共同的结晶。这么多年,早就亲如血水。怎么会……怎么会……能割舍呢?
“是不是我父母他们也要挟你了?我就不应该同意他们的意见。”
秦月倾无声地闭上了眼睛。她很想告诉自己不要哭。
不要哭。
可是,真的很痛啊。她好爱陶严,很爱很爱。他做错了都是很爱很爱他的那种爱。
“可是我想过了,我是觉得他们说得也很有道理,才会提出来的。你别不信我月倾,我也爱之之。”
陶严现在就像个手足无措的小孩子。在用最笨拙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歉意。
可是他忘了,她们已经是大人了。不再是需要别人做决定的小孩子了。
再也不是,自己强大了,就可以左右别人结局和人生的人了。
他们是父母,首先要为孩子考虑。
所以,在陶严近乎祈求的眼神下,秦月倾还是说出了他最不想听到的话。
“要怎么样才能放过之之呢?”
“你的父母什么时候可以放弃掌控别人呢?”
“严严,你已经体会过了他们带来的伤害,不要再来伤害我们了好吗?”
陶严心一瞬间苦到肝脏俱裂,甚至连他自己赌气说出的违心的话,也没能抵得过说出去的委屈。
“好啊,我们离婚吧。只有离开了这个家庭,你们才能真正自由。”
他原本以为秦月倾会哄他的,无论什么时候,和她在一起的底气就是,每次,秦月倾都会放弃底线,成全他,来哄他。
可是,这一次,他真的好委屈。
因为他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好啊,我们离婚吧。”
秦月倾已经止住了哭泣。像是要把她最好的样子留给他,也想要把陶严最好的样子记下来。
可是,陶严已经失去理智了。真的没有忍住,一个三十大几的男人,哭得声泪俱下。不能自已。
所以,他保有自己最后的体面,说了一句他认为还有挽留机会的话。
“好啊。我们总要去见我们的父母,告诉他们我们要分开了,不是吗?”
“好。”
秦月倾回答得那么干脆。可是陶严只有心碎。
他知道,向来那么亲密的关系,在这一刻,早已经破碎了。
至少,已经决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