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律在医院里醒来。他是第一次打量这个冰冷又喧嚣的地方。
在这里打开门,就能看到一幅繁忙又热闹的景象。
从前不能观看的景色,在这里像加速了好多倍,他看到了各种生活意义上的人。
警方将他从医院接过来做笔录。
随行的还有陪同的医生。他一一地回答了,乖巧地仿佛教养很好的孩子。
唯独让他记忆以前是干什么的,家里还有什么人,秦子律头痛欲裂,似是要把这一段记忆埋葬。
只要稍微一牵扯,就如针扎一样攻击脑袋。
身体的保护机制打开了,不允许他说出真相。
而给他做检查的医生也是于心不忍。
短短的几天,便检查到这个孩子身上好像有很多药物注射的痕迹。
还有很多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伤口。
虽然不知道经历了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经历很不寻常。也许并不想记起。
所以,医生的话给了他一个很好的借口。
“这个孩子心灵上经受了很大的创伤,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还能记起什么了。”
“就这样吧,不要刺激他。只能慢慢想起来。”
医生姐姐好温柔啊。秦子律这样想。
那个警察伯伯也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所以察觉到秦子律的沉默,警察又放缓又更放缓了姿态。
“那……还记得你家在哪里吗?”
“不记得了……”秦子律单手着脑袋思考,很想打一下。
“你有父母吗?”
秦子律摇头。
接下来,只能在判定他是孤儿的情况下,再填充进一点信息。
不然来历不明的孩子一定会遭到驱逐。
“那你的生日和年龄?”
“10月17日……六岁。”
秦子律不愿意忘记这个信息。因为他知道,他还要靠它找回伙伴。
啊,已经10月26日了,都没有给他过一个好的生日。
干(gan,一声)常德一脸的心疼。觉得对不起这个孩子。
所以,又再次加快了步伐,打算快速给他录入信息。
在他身份信息这里录入一行:父母不祥,六岁,独自生活,经历冷暖。沟通良好,性情稳定。
而时间就在这样静静流淌中度过了。连秦子律也没有想到,核实他的身份竟然这么容易。
他们甚至没有逼问他此前是干什么的,就轻易给了他新的身份。
快速地落户,快速地办案,快速地想要给他找一个家人和监护人。
让秦子律从来没有感受过,原来会有人为了他消耗那么多不必要的时间。
本来,可以放任他自生自灭。不管他的。
就这样,他静静地陪同大人走完了所有流程,连自己也不抱希望,他这样阴翳的小孩会受到别人的青睐。
毕竟爱他很累。
除了必要的问题回答后,他甚至也没有什么别的话题。没有同龄人的活泼,也没有同龄人的依赖。一路上没有再爆过自己任何的喜好。
连拿水,上厕所,也是有人提醒,自己憋不住了,才会稍微宣泄开一个口子,告诉别人自己的需求。
其他时刻,就跟个安静的漂亮娃娃一样。
就好像身体里有什么设定好的程序。他不知道怎么样表达开心。所以只能尽量不麻烦别人,也不要求别人,以免惹得别人不开心,可是,这在大人的眼里,就是不正常。
因为没有小孩子可以抵御玩的诱惑。可是他太过于克制了。
不知道的以为经历过什么重大的事情,才会让他一直精神不振。
可是命运也是眷顾他的。
就在他不抱希望觉得孤儿院就是自己最终归宿时,一对夫妇却来到了警局的门口。
打断了秦子律的幻想。
“陶严,来啦。我跟你说,这次还是多亏了你的推荐,找到了一个好的家教。”
“是吗?”来人笑意盈盈,一看就知道是从受过很好家教的家庭中出生的。
眉眼舒展,自带一股浓重墨意。身上的气质如劲风抚松,还没靠近,就已然能够闻到书香。
真真是此人世无双。
随后一抹佳人倾城,更是有如天上月华倾落凡尘,清清冷冷的气质,有如天上仙子手捧月光奔你而来。
给人一种柔和清冷之感。
此时,她眉间一点微蹙,让人捕捉到了一点失落。
干常德又把语尖对准秦月倾,一脸插科打诨,活跃气氛。
“月倾啊,弟妹,又是啥事,惹得你不快啊?”
秦月倾轻轻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善意的笑出现在脸上,用以打消别人的窥探。
就在秦子律默默地观察着他们时,秦月倾也终于将目光对准了他。
许是抱着不被选择的念头,秦子律并未窘迫,他就
这样直视着秦月倾,大大方方任由他打量。
许是他心里也知道,这样的人很难见到,有可能以后就见不到了。还是多看两眼吧。看个够本。
就不会遗憾了。
而秦月倾原本失落的心情瞬间变得好上了一点。同时,想要收养他的愿望也越来越强烈。
连陶严和干常德的对话,在她这里也变得自动消音。
“吗最近过得怎么样啊?没有再头疼了吧?”
“那可不是,有你的帮忙,睡觉都踏实了不少。”
“不过就是最近有一个案子比较棘手,在处理一些琐事……”
说着把余光撇向了那个孩子。
正要开口想着怎么样介绍他时,秦月倾的声音率先响起。
“这个孩子是谁?”
干常德复杂得看了陶严一眼。这个孩子没有名字。
1017,秦子律在心底默念着,这是他的代号。
“你没有名字吗?”秦月倾尝试着降低高度跟他谈话,得到的是一个垂下眼皮的轻轻摇头。
她转头朝向陶严,像是在确认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