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兵急忙睁眼,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榻前站了一个人影。
黑色大氅将整个人裹在里面,头戴黑帽,黑巾遮面,整个像只人立的黑鹰。
陈兵不动,那黑影也不动,两人就这样互相瞪视着。
过了片刻,那黑影一抖大氅,斜着坐在陈兵的软塌上。
“你倒是享得好福,可知奴家受尽了苦难。”
“朱小娥,别不知好歹,你确实受了些苦难,但是老子也帮你脱了困。”
“我不要这样的帮助,你得帮我报仇。”
“你想怎样?”
“那姜家父子根本没有被正法,还调任到别处继续作威作福,我岂能忍受!”
陈兵叹息道:“这就是朝廷,这就是官场,忍不了也得忍。”
“我要杀了他们。”
陈兵上下打量她几眼。
“你轻身的功夫着实不错,可仅凭这个还差得太远。”
“所以需要你的帮助。”
“切,老子凭什么帮助你,那是一个从五品的朝廷大员,杀了他,你没开玩笑吧?”
“你帮是不帮?”
“对不起,帮不了。”
朱小娥掀起脸上的黑巾,轻轻一笑。
陈兵发现,这些日子的将养,朱小娥脸上有了些肉,好像恢复了以前的几分容貌。
不过还是冷冷一笑:“朱小娥,你少跟老子来这一套,你不知道吧,撷花楼的头牌都入不了我的法眼呢。”
朱小娥斜着眼睛看他。
“赤身缉凶,你是怎么赤的身,别以为老娘不知道啊。”
陈兵傻了,心里琢磨着,这么私密的事,她怎么会知道,不会是讹我呢吧?
“这个事也威胁不了我,老子是为断案才陷身危险之中,只能褒奖不可亵渎。”
朱小娥可怜兮兮地说道:“我朱家已经没有了钱,只剩我这具身体,只要你帮了我,就都是你的。”
“对不起,老子不要!”
“真不帮?”
“帮不了,请回吧。”
两人斗鸡一般互相瞪眼。
“我们朱家的钱都被你弄走了,你欠我的。”
朱小娥恶狠狠地说。
陈兵也不甘示弱:“老子让你脱了困,没再把你投进大狱,你该不会忘了自己是谁了吧?”
“行,你狠。”
陈兵由衷地说道:“若论起狠来,这世上没人比得了你。”
朱小娥由狠厉转成笑脸。
“还是陈大人最了解我。”
“嗯,可惜你不了解我。”
“我也了解你的,早知道你不会轻易帮我,所以呢,便先做了些功课。”
“少弄些玄虚来吓唬老子,还是洗洗睡吧。”
“行,在哪洗?”
“让你回家去洗了睡觉。”
“我家在哪?”
“我怎么知道?”
朱小娥一脸微笑,摇头道:“我没有家,朱家的产业都被你封了,所以,你在哪儿,我的家就在哪。”
陈兵冷下脸来叱道:“老子警告你,随时可将你下大狱,以朱家庄园灭门案主犯,秋后问斩。”
朱小娥也撂下脸子。
“你随意,只是我来之前,将姜家的贪腐证据是如何弄出来的,把过程详细写了封信,让人捎给了姜无绵。”
陈兵顿住,愣愣地瞪着朱小娥。
半晌后。
“你玩真的?”
朱小娥很真诚的点点头。
陈兵突然翻身跃起,扑向朱小娥。
朱小娥身法迅捷,先是往左一晃,身体却向右飘去。
可惜他遇到的是陈兵,只要身体一动,便知道了她下一步的动作。
毫无悬念,朱小娥被陈兵扑倒在地上,骑在她身上,压住了她的身体,一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信不信老子掐死你!”
朱小娥被掐的脸上充血,却顽强地露出笑脸。
“陈兵...你...果然,不是...凡人。”
陈兵骑在她身上,感受到她浑身的骨头,忽然生出了怜悯。
这个女子受过太多的苦难,整个身体瘦成了一把骨头。
放松了对她的压迫,翻身将她拉了起来。
“老子就算不是凡人,还不是被你给算计了。”
朱小娥站起来,抬手整理了一下被弄乱的头发,她帽子也被弄掉了。
“别急嘛,姜家父子还在去济州的路上呢,那么一大家子人,走不快的。”
陈兵缓缓坐下,他明白,朱小娥肯定是给姜无绵送去了证据,证明就是他陈兵陷害了姜家。
现在自己陷入两难的境地,不去干掉姜家父子,等他们履职济州后,第一件事就是除掉自己。
以他们的力量,再加上京城里的大员,干掉自己还不跟玩似的。
但是,想去干掉他们,拿回那封信,自己哪有那实力?
怎么办?
朱小娥整理好了自己的仪表,也凑到陈兵身边,挨着
他坐下。
“陈兵,我是你的,可以为你去死,只要你帮我完成这桩心愿。”
“我没这实力。”
“你还不了解你自己,可我看得很清楚,你无所不能。”
陈兵苦笑,老子那不成神仙了,还无所不能?
朱小娥抚摸着陈兵发髻,眼睛里透出崇敬。
“陈兵,你好好想想办法,他们只有二三百护卫,你只需将他们队伍打乱,我则只要手刃姜家父子的命。”
“我怎么觉得你是在要老子的命呢。”
朱小娥把头靠在他肩膀上,上下摩擦着。
“我的命都是你的,你死了,我也不独活。”
“打住,这话你还是对朱小鱼去说吧。”
朱小娥顿住,眼神渐渐变得狠厉。
陈兵连忙摆手:“好好好,别激动哈,我想办法,我立刻想办法。”
好不容易才让朱小娥的眼神缓和下来。
陈兵眼睛看着窗外的黑暗,仔细琢磨着。
以他自己的力量,肯定是干不成这事,必须得借助别人的力量才行。
想到这里,他的大脑中忽然出现了秦明和黄信的模样。
这两个人都有毁灭姜家的力量,只是他们敢不敢干这样大逆不道的事儿?
朱小娥算是把自己拿捏住了,那自己能不能拿捏一下这两个人?
陈兵坐不住了,自己没有多少时间,姜家已经在去济州的路上,多耽误一刻便多一分危险。
他起身去穿外套,整理了一下头发,往外就走。
朱小娥也不问他去哪,只是眼神温柔地看着他出门而去。
陈兵去打开大门时,小顺已经站到了他身后,一言不发地跟着他出了大门。
陈兵心里很是满意,这小子真是个可造之材。
两人穿行在街道之间,谁都没说话,各自想着心事。
直到来到黄信家的大门口,小顺抢先一步上前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