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少女虽然长身直立地跪着,眉眼处散发的森冷寒气,是那般的杀气腾腾,令人惊恐万状。
许知秋在床上安安静静地趴着,生怕这火焰一不小心就烧到自己身上。
不能说如何强大,只能说非常恐怖。
此时此刻的言尘,浑身散发的气场是她都惧怕的存在,明明少女依旧是曾经的少女,却早已成长到连她都无法企及的高度。
她印象里的逆徒,活泼可爱,自信张扬。
那时候的她,一副少女的调皮姿态,用树枝在河边挑起阵阵浪花,动作轻柔又快速,嬉嬉闹闹间,皆是她的欢笑之音。
那样的身影,停留在许知秋的记忆里。
同样多添了她心底的愧疚。
看着这般老练的逆徒,她的心里越发懊悔,憎恶着自己当时的不理智。
心里暗暗发誓,此后的时间里。
她要竭尽所能,陪伴在她的身旁,让曾经那位欢喜的少女,重现在她的视野里。
时期是永远,并非是停留在记忆里的永远,而是相伴永远。
她望着眼前的少女,轻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冷静,一向幽深的双眸泛起别样的情绪。
她愿以此身,向天祈祷:
初见少女心性,多年依旧如故!
她愿她的逆徒,哪怕逆着光成长,也有她的青春张扬,肆意洒脱,即使身处泥潭沼泽,依旧保留纯真无邪的自我。
至于代价,由她承担!
在师父的目光凝视下,言尘的气焰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她的乖顺懂事。
“稍后,师父可要避嫌?”
“为师重伤,能挪到何处?”
许知秋并没有直面回答问题,给出的答案也是可进可退。
“小家伙,如今为师尚在,你应当适时放弃,放弃那些成长的态度,面对事情的处变不惊,待人时的襟怀洒落和坦荡如砥。”
“为师希望,你历经千帆,过来仍是少年。”
听着师父一如当年的教导,言尘凑近师父,眼里的小情绪肆意着,她心里有那么一点点渴望师父揍她一顿的。
不能算是异样的心理。
她只是看着别人都有人管着,她也想要!
再说了,被师父管教这件事,又不是什么大事,有人管她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比起一个人独自闯荡,她更愿意在恩师的管教下成长。
师父会在她犯错的时候絮絮叨叨,为她指正,给她警醒和教训,更会宠着她,纵容她的性格。
严与宠并行,是她想要的人生轨迹。
因为自己想要,她给了叶如初这样的人生轨迹,如今恩师尚在,她确实该卸下伪装,去体会自己想要的人生。
“那师父可得管住我~”
“我若是放飞自我,您能不能抓住就是一个问题呦~”
她调皮捣蛋地说着,下巴微微扬起,眼角的笑意已然化成实质,那勾起弧度的唇角快要翘上天了。
许知秋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意味深长地笑着,借着床边的力一把拉起她,言尘就势而起,坐在床边。
她望着她,浅笑,眼中带着宠溺和无奈。
“你若是能翻出为师的手掌心,尽管去翻,为师既选择了纵容你的行为,就说明为师有这个能力及时制止你的行为。”
言尘看着师父那一脸认真的模样,心里直打退鼓,开什么玩笑,不敢!她怂!
要说她这么多年成长,最害怕的事情是什么?
毋庸置疑,指引她成长的恩师,就是她最大的弱点。
见她的怂样,许知秋挑眉看着她,笑着说道:“纵有千层浪,为师的五指山,你是翻不出的,这个考量为师还是有的。”
言尘嘿嘿一笑,化解自己的尴尬。
她转移着话题,试图给自己找点局面。
“师父可记住了,您的余生由我支配!”
“回首往昔,不欠他人,唯欠你,为师的余生由你支配,前提是你莫要惹是生非。”
许知秋顺着她的话,低声应着,话音虽是低的,言尘还是听出了话语里的警告意味,宠她会宠,不代表她会无条件宠溺。
国家国法,师有师律。
这些东西,两人都是心知肚明。
忽然,许知秋问道:“小家伙这是不来了?”
“师父信不信,她早已在门外待了许久。”
两人同时望向门口,似乎要透过门,看到叶如初的人影。
如言尘所说,叶如初早就到了,但是她不敢进去,她来的时候很快,到病房门口她就怂了,徘徊不定不敢敲门。
她心里给自己打气,每当手触碰到门就会无端升起胆怯之心,反复数次,她依旧在纠结。
“小东西,滚进来!”
她的声线偏冷,夹杂着些许温柔。
门外的叶如初浑身直哆嗦,吓人她心脏怦怦乱跳,师
父的声音太清冷,她好想逃,双腿止不住地颤抖。
“小如初?你是想为师亲自去请你吗?”
此言一出,叶如初的身体反应十分迅速,几乎是下一秒就推开门,顺手关上门的瞬间,一个健步跑到言尘,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师父,我错了~”
叶如初闷声道着歉,说着她一贯的说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样的话语,这些年来她说了多少次。
下一秒,言尘质问的声音,如惊雷炸响般,在病房里回荡着。
“小狐狸,你这道歉的话挺套路啊!”
“自己身体情况怎么样,你自己不清楚吗?心里没点数吗?”
“我有没有说过,不准去,警告你几次不准去,还有你身上的伤,军棍的伤是养好了吗?想翻天?”
“这么爱折腾,怎么的我这里小庙,容不下你这位大佛吗?需要我给你重新安置位置?”
数落的声音不绝于耳,叶如初愣是一句话不敢说,只敢低垂着眼帘,听着这些训斥。
她的声音太过犀利,就连那眼神都凶戾无比,叶如初即使不直视她,也能感觉到那恐怖的眼神。
她心里没底,自然也不敢放肆。
何况,最最重要的是,师父她没有自称为师,这让她更慌。
恐慌、惧怕、迷茫的情绪在她心底蔓延,眼眶不自觉地蓄满了泪水,挂在眼角似落非落,看起来楚楚可怜。
看着她委屈的样子,言尘心里一暖。
正想就此放过她,结果她说出的话,反而点燃了自己消下去的火气。
“师父……”
“我就是,就是想帮您一些,再说了,从您告诉我的那一天起,我就惦记着,当然得趁着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