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宫之中。
公孙有疑与杜不明站在殿外等着。
许久之后才有太监传话:“二位大人,陛下请你们进去。”
这才跟着进了门。
公孙皇后已经睡下,李玄武仍守在旁边,安然守着。
不知为何,自从被李君言唤醒之后,公孙皇后的身子似乎是舒畅了许多,此时睡得安稳。
李玄武也算是放下些心来。
扭头看着已经跪下的二人:“二位不必如此,平身吧。”
“此番前来找朕,可是有什么事情?”
二人对视一眼,还是公孙有疑开口说道:“确实是想与陛下说说那李君言之事。”
听到这个名字,李玄武原本还算是松弛的面容,骤然紧绷起来。
“又提他作甚?朕已经足够法外开恩了。若不是看在二位与皇后的面上,早教他见了先帝!如今又是何事?”
末了还是下意识问了一句。
公孙有疑小心翼翼看了眼他,说道:“陛下可还记得十九年前,在南山门一战中遗失的大皇子殿下吗?”
“自然是记得,与那李君言又有什么关系?”
“臣等怀疑……那李君言,便是当年的大皇子殿下。”
“什么?!”
李玄武一愣,刚拿起的琉璃杯掉地,摔了个粉碎。
公孙有疑担心他不信,继续说道:“臣原本也不敢置信,但后来看到了他脖颈后那一道龙形胎记,还有一枚被发现时便一直戴着的玉佩……”
“那玉佩是臣在大皇子殿下出生时所赠,绝不会看走眼。”
“而且,陛下,他和皇后长得太像了,陛下难道至始至终就没有怀疑过吗?”
李玄武瞳孔骤然一缩。
“那李君言如今不过二十岁左右,算起来,倒真是处处与大皇子殿下相吻合,臣
认为,他应当就是大皇子殿下!”
李玄武呆滞着,扭头看看二人,又看了眼睡着的公孙皇后。
脸上的表情一时间不可自制。
忽然眼中流下泪来,呆呆望着公孙皇后,仿佛呢喃般说道。
“妹子……妹子,你听见了吗?咱们的儿子找到了!找到了!你找了半辈子!可算是找到了!”
随后对着两人大手一挥。
“快!还不快去请殿下回宫!”
想了想又发觉不对。
自己这个当爹的,当初虽是无意,但着实也是为了皇位,将他遗失。
公孙皇后虽然一直没有怪他,但总因为这件事郁郁寡欢,身体也逐渐消沉。
李玄武无论是对公孙皇后,还是这个失踪了二十年的长子,心中都是有歉意的。
于是说道:“不行,朕亲自去接回来!”
还好被公孙有疑与杜不明拦住。
“陛下!且先不可如此!”
杜不明说道:“我等知晓陛下思子心切,但李君言之事,暂时还不能太过着急。”
“毕竟此事尚未定论,宫中之事如海,若是贸然将他牵扯进来,对殿下未必是好事。”
“再说,殿下一直生长于民间,愿不愿意回来也是未知之数。”
听到这话,李玄武也算是清醒了一点。
颔首:“你说的倒也不错,只是朕亏欠了这个孩子二十年,一日不得见,总是觉得心中有根刺。”
“不如先静观其变,让人旁敲侧击,问问殿下的意思?”
公孙有疑附和了一句。
闻言,李玄武也有个底:“朕知晓了。”
随后对侍卫嘱咐道:“叫程擒虎来!”
不多时,传旨太监便来到城中一家酒馆里。
本该热闹非凡的酒馆,此时不知为何,空空荡荡,只有一名大汉
坐在角落里,面前的酒以桶计数。
太监一咬牙。
他是真不想见这个人……
但还是硬着头皮走进去。
“程大人,陛下有旨。”
闻言,程擒虎转过头来。
只一眼,便将那太监三魂吓飞了七魄。
只见程擒虎一脸横肉,凶悍似虎,脸上从左眼角到右下颌,还有一道几乎纵横了整张脸的伤疤。
听到这话,程擒虎瞪着迷醉双眼,一把将那圣旨抢过。
打开看起。
太监也习惯了。
这位千牛卫之首向来都以粗暴无礼在宫中闻名。
别说是他一个小太监了,就算是李玄武的面子,他也未必给。
毕竟当年征战时,程擒虎可是好几次救下了李玄武的命。便是后来的南山门兵变,若是没有他在,李玄武也只能慢慢等死罢了。
所以即便是当值之时偷跑出来喝酒,李玄武也不会说什么。
但就是这般无礼横暴之人,在看到旨上所写内容之时,脸上迷醉神色骤然一散,大笑起身:“殿下所在何
处!”
另一头,老宅之中。
“谁!谁人这般放肆!”
壮汉被突如其来的一拳,揍得脑袋都有些发昏。
摇摇晃晃倒地,恼怒问道。
“动小爷的人,放肆的人,到底是谁?”
“李君言?!”
“他怎么出来了?!”
“此人乱揭皇榜,居然还能活着出来?!”
看到来者面容,众人皆是大惊失色。
唯有宋曦桐眼中含泪,上前扑到李君言怀中:“少爷……无事就好!无事就好!”
怀中暖玉添香,李君言凶煞面容也不由得缓解几分。
她对这个主子,倒真是真心实意。
下意识便在她脑袋上揉了揉:“放心,少爷我怎会死?倒是辛苦你了。”
“不辛苦
……”
李君言将她隔在身后,轻声道:“你做得很好,接下来便交给少爷我。”
随后一把扯过他们手中的椅子,在门口大.大咧咧坐下。
“我倒要看看,今日谁敢从这宅子里,拿走一样东西。”
李君言突然回来,本就让众人极为诧异。
此时好似换了个人般的霸气,更是怪异不已。
“你……”
王美凤已经结巴了,还是赌坊掌柜皱着眉头大笑道:“怎么,原来是你个小瘪三回来了。”
“我今日就是要拿走,又如何?”
说着取出地契:“你这宅子本就已经抵押给我,算上利息,就是把这里的所有东西都拿来,也抵不上你欠的钱!白纸黑字,你便是告上公堂,我也占着理!”
“占着理?”
李君言冷笑:“那契约明明白白,还有十天时间才到还钱的日子。”
“你突然前来,还打伤我侍女,这一点,便是驳赖不得!”
“你们不是想知道我如何从宫里出来的吗?小爷今日便告诉你们,公孙皇后的病,小爷治好了!如今陛下正在思考如何封赏。”
“现在,你们确定还要在此处闹事?!”
“你……”
掌柜的犹豫了片刻。
虽然他不敢相信李君言的话,但事实就摆在眼前,除非救治好了皇后,否则他如何能站在这里?
但还是硬着头皮:“你在赌坊中欠下的钱可是明明白白!就算是陛下知道了,也是如此!”
“我又没说不还。”
李君言摊开手:“还有十日期限,我欠你三千七百两纹银,十日内,我还了这笔钱,你跪在这里,同我的侍女磕头赔礼,如何?”
“若你还不上呢?”
“任凭处置,如何?敢接吗?”
李君言也不
迟疑。
“好!”赌坊掌柜一咬牙,应了下来,“若是你还不上,那侍女便做我的暖床丫鬟!你便去我家中,做一个清理恭桶之人!”
今日想继续是不可能了,毕竟那个虚无缥缈的封赏不知真假,他不敢赌。
若是李君言用这个身份强压,他也未必有什么办法,但这白痴就是白痴!
好死不死立了这么个赌约?
便是李万金来了,白手起家,也难以在十日内凑够这么大笔钱!
“你怎么想?”
李君言虽有必胜的把握,但毕竟涉及宋曦桐,还是多问了一句。
“少爷要赌,曦桐自当陪着!”
宋曦桐看着李君言回来,心中大定,眼眸坚定道。
便是少爷输了,大不了曦桐自寻一死罢了!
心中这般想道。
“不行!”
正当一切准备结束时,一道尖锐声音传来!
王美凤怨毒看向二人,拿出一份契约。
“你回来了又如何?宋曦桐本就是奴籍,她的卖身契可都还在我这里!是生是死,何去何从,论不得你们决定!”
“来人!给我斩了这个小贱人!”
“你敢?!”
李君言大怒。
这泼妇当真没完没了!
“我如何不敢!”
王美凤狠狠踢了一脚身边打手:“还不去!”
“……”
闻言,几名打手也只好上前。
李君言挡在宋曦桐身前,但对方人多势众,一个个体格都能顶自己三个。
掌心中渗出汗来,捏住银针。
当初学医时,长辈教导不可用医术杀人……但今日……说不得要破戒了!
李君言心中有了计较,正待动手,身后暴喝如海潮涌现!
“今日,谁敢动李公子一根手指头。”
“全家尸首尽挂南门!”
“谁动一个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