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君言自然是不知道二人心里的小九九,跟着太监出宫之后,站在宫门外,茫然四顾。
一时间不知该去哪里。
养父死后,前身又输尽家财,所剩下的,不过是一间押给赌坊,还未被收走的老宅。
但他实在不想回去,陡然间又不知该做什么。
“神医且慢!”
正在此时,被身后的呼声喊住。
回头望去,这才看见是太医院的几个老头子。
“众太医大人何事,可是要来寻仇的?”
李君言皱起眉头。
这还没完了?
皇帝都说要放过我了,你们还纠缠着不放是几个意思?
那扁陀是自己找死,又怨不得我!
谁料为首那人听到这话,顿时便是愣住,随后苦笑道。
“李神医您误会了,我们不是为了此事来的。”
“正是,那扁陀一向倚老卖老,目中无人,我们看他不惯也很久了,他今日之死倒算是咎由自取,我们也心中舒爽。”
李君言看着面前喋喋不休的一群老头子,脑袋上好似落下几道黑线。
不耐烦道:“无关废话,便不必多说了,几位究竟想做什么?”
为首老头这才搓了搓手说道:“李神医,今日在宫内是我等不对,老朽蔡天明,此后便是太医院之首了,这次来,是想与李神医再请教些问题。”
“免了,你们太医院之中都是些高人,我一个乡间百姓,还曾是戴罪之身,能教你们什么?各位莫要折煞我。”
李君言冷笑,原来是为了这件事。
太医院里的人,一个个心气比天高,好似天下除了皇帝他们第二一般,对外来医者满是不顺眼。
先前在殿上也没少挖苦自己。
蔡天
明满脸尴尬:“李神医,我等着实是知错了,不如……您看看若是有任何要求,我等做的到的,必然不会多嘴。”
这般诚意倒是给足了。
李君言叹了口气:“算了,说说吧,是何处不解?”
他也没真想和这群人纠缠。
毕竟不知者无罪,治疗哮喘的办法,本就是超越这个时代的思路。
他们不相信也是情有可原。
李君言如今穿越过来没多久,不想得罪太多人,反正现在左右也无事。
蔡天明也没想到李君言这般好说话,顿时大喜。
也不含糊,问道。
“李神医,殿中答对老朽有听,只是不明白李神医所说的气息不畅是何等意思,莫非这般便能致人死地?”
李君言大手一挥:“拿纸笔来。”
蔡天明等人便将其带到边上一个茶馆之中,坐在高楼,递上纸笔。
按照前世的记忆,李君言很快便画出了人体经脉构造图。
指着心肺位置,说道。
“此处便是呼吸要道。气息在这些管道之中游走,若是顺畅自然无事,但有些人天生便是管道狭小,这般人若是吸了花粉一类的东西,便是极易受到刺激,胸口郁气沉积,气息不畅。”
“娘娘就是这般情况。”
“原来如此!”
蔡天明恍然大悟:“难怪娘娘总是春季出事,今年又更加严重,是陛下为了娘娘开心,特地在后院修了一片花地的缘故!”
“不过敢问神医,您这图纸,是何处来的?为何从未见过?”
你若是见过就奇怪了。
“家传的,无须多问,我以性命担保不错。”李君言点头,糊弄道:“不过这病,如今想痊愈极难,只能细
细调养,我写一个方子给你,日日让娘娘服用,无事多走走,可保平安。”
随后写下方子递去。
蔡天明心中颤动。
大才!
此人不单是少见的大才,更是心胸宽广!
自己这些人,在殿前没少刁难李君言,但后者不但丝毫不计较,还愿意倾心相授,如今便是连他们的后续,都考虑的清清楚楚!
说到底,是自己小人之心了!
索性便是带着一众太医,对着李君言躬身一拜。
“先生高义,我等拍马不及啊!”
齐动声响引来茶馆内不少人的注意,但大多不过是疑惑一眼,便扭头回去。
唯有坐在边缘的许云锦与郑书意二人颇有些吃惊。
“将军,那李君言做了什么?怎的闹出这般动静来?”
“不晓得。”
许云锦深吸一口气,目光渐渐凝重。
她也进宫几次,自然认得,那里坐着的可都是太医院的人。
为首的那个蔡天明,更是平日里鼻孔翘到天上去的货色,如今怎么会对李君言如此崇敬?
在看着李君言被带入宫之后,二人还是有些不放心,索性便在宫门不远的茶馆坐下,安静等着。
便是他死在里头,
多少也要有人出来扔个尸体才是。
却没想到,等来的是这一幕!
等到太医院众人走后,郑书意看了一眼许云锦,见她没有反对,便是径直到李君言的对面坐下。
“李公子,喝的可好?”
“还行,姑娘有事?”
“没什么,只是见你能从宫里活着出来,有些意外罢了。”
郑书意冷然笑道。
李君言察觉到了敌意:“姑娘与我认识?”
他自然记忆中从未有过这张脸,如何第一
次见就来找自己麻烦?
“不认识,但我家将军,与你有过婚约。”
“婚约?”
李君言想起来了。
前身确实订过一个娃娃亲,但在养父死后,做不做数都不知道了。
郑书意也不再废话,掏出一张契纸放在他面前,上头红字大写几字:“退婚书。”
“我也明说了,你这般人压根配不上我家将军,识相的,就接了退婚,以免受辱。我家将军也是个良善之人,你要多少银子,都可写上,当做赔偿。”
“我不签。”
但李君言只是淡淡说道。
他倒也不是想癞蛤蟆吃天鹅肉,与那不熟的劳什子将军成婚。
只是忽然觉得,养父养育了这个身躯的主人这么多年,他如今成了李君言,也不能丢了他的脸。
便是要退婚,也该当事人亲自来。
“还要痴心妄想?”
郑书意冷笑不已:“别做青天大梦了。”
“如你一般的人,虽然不知怎么就活着出了宫门,但连考个科举都要舞弊的废人,下半辈子指定是没什么指望了。”
“签了这个,拿些钱,足够你勉强度日,说不定还能拿去赌坊输上几把呢。”
“等到输的一干二净了之后,再像你那废物爹一样,去卖些假货给人,吃死了也无事,反正死的不是他,钱是到手了。”
“一家饭喂不出两家人,你们父子二人都不过是废物而已!还妄想借将军一步登天?”
恪噔!
李君言的拳头缓缓捏近。
就连许云锦也不由得皱起眉头,郑书意有些过了。
正在这时,原本离开的蔡天明去而复返,匆匆回到桌子前。
看到郑书意时有些愕然:“郑副将,你如
何在这?许将军回京了?”
“来此办点事,蔡大人这是?”
她也愣了一下,看起来,二人是有些相熟的。
蔡天明满脸兴奋,拉着郑书意:“正巧,郑副将你在军中也是有些声望的,今日便帮我做个见证!”
“见证?!”
还不等副将反应过来,便当即跪在李君言面前。
“李神医,今日所讲之话,老朽一路琢磨,越发觉得此中道法甚妙!与此相比,老朽这些年,当真都是学到了狗肚子里!”
“老朽对神医的医术钦佩至极,若是您不嫌弃的话,愿拜先生为师!跟在先生身侧端茶送水,只求学到皮毛!”
说完,按照标准的拜师礼,三跪九叩。
“请先生务必答应!”
“这……”
郑书意被这出戏吓到了。
怎么也没想到,一向眼高于顶的蔡天明,竟是当众给李君言下跪拜师!
为了突显诚意,更是不惜让自己做见证。
李君言面色依旧平静,只是看着副将的眼神中仍旧有些许血丝。
随后拿起契纸撕碎。
骤然一掌,给郑书意整个人都扇懵了!
蔡天明只是眼前一晃,怀中针囊便被顺走。
郑书意还未反应过来,便是腿上没了知觉,直挺挺就跪倒在地。
李君言冷声说道。
“你算什么?不过一条主人家的狗,何敢对我父亲大放厥词?!”
“这契纸,我不会签,你也不够资格做这个传话人。”
“看在许家长辈的面上,我今日不杀你,但若是许云锦想清楚了,让她自己来找我!”
“在她来之前,你便一直在这跪着吧!”
说完,在郑书意茫然无措的目光之中带着蔡天明离开茶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