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前三个时辰,皇城,大理寺。
李都黎在搀扶下,缓步下了马车,站在门前,深吸一口气。
大理寺外早被千牛卫围住。
如今见李都黎到,其中一人便是上前行礼:“殿下,陛下在内等候多时了。”
“知晓。”
李都黎沉声说道,而后快步走进。
一入门,便看着大院里,武言归,方林还有程擒虎,三人默然立在李玄武身后。
李玄武低头望着前方地面,眼眸失神。
院中摊开大布,其上摆着五具焦尸。
“儿臣拜见父皇。”
见众人不曾注意到自己,李都黎行礼道。
此时李玄武方才回过神来,看向这位太子,眼眸中看不出神情。
“父皇召儿臣前来,可是有何事吩咐?”
李都黎心中一顿,随即问道。
而李玄武下一句话,便是让他呼吸忍不住停滞些毫。
“李卿似是死了。”
“竟有如此之事?”
李都黎早有预想,佯作一副震惊模样:“李大人消失许久,怎么如今忽然传来死讯。”
“这件事,武卿自会告知你。”
“臣遵旨。”
本就心惊胆战的武言归当即便将当夜之事,从夜追许云锦,一直到后头许云锦带兵离开,说了个清楚。
唯
独将宫中之人离开一事隐瞒。
听到这些话,李都黎呼吸有些急促。
如此说来,这里的真是李君言尸体不成?
“你如何看?”
李玄武冷不丁问道。
但李都黎似是已经想好如何应对,回答:“父皇,此事诡异。”
“李大人为何潜伏城外这许久暂且不知,当初被许将军等搏杀的贼子尸首却又消失不见,又是何人暗中刺杀李大人……”
“这其中,太多匪夷所思之处。”
“但不论如何,李大人毕竟是我朝重臣,便是为了民心,也该大力一查!”
“是吗?”
听他如此说,李玄武忽然扭头看来,冷笑道。
“这尸体毁得严重,大理寺的仵作也验不出何物来……要查,只怕也是大海捞针。”
“当日夜里,你在何处?”
李都黎拱手:“禀告父皇,儿臣受父皇责罚,在东宫禁足,宫内太监侍卫皆可为证。”
“那是你的人。”
“若父皇不信,可传宫门守卫。”
“不必如此担忧,朕不过好奇地问一句,你如此听令,朕也算是放心了。”
话是这般说,但李玄武脸上的冷笑却从未消散过。
突然冷不丁问道:“你可知陈亮在何处?”
“儿臣……不知!”
被发现了?
李都黎面色一震,好在迅速低下头,不曾被发觉。
陈亮曾为太子少师,但前些年早已调任入黎安城。
如今黎王离京,陈亮单独留在东宫的事情,绝不可被发觉,否则必成把柄。
“也罢,今日让你来,也是想听听你的想法,既然无事,便可回去。”
李玄武眯起眼睛看了片刻,随后说道。
“你身为太子,为人行事要对得起这储君的名号,莫要让朕失望。”
“去吧。”
“是,儿臣知晓。”
李都黎行礼,却并未离开,反而说道。
“父皇,儿臣其实有一事想与父皇请求。”
“可说。”
“儿臣既领太子之位许久,如今十八年纪,按理已当成家,只是从未寻到良配,因而这太子妃的位置,一直空着。”
“不错。”
李玄武看了他一眼,瞳孔锁起。
“先前朕也与你说了此事,你只当缘分不合,从未接下,如今怎的在此时说起?”
“父皇,李大人无论于朝堂抑或凡间,皆是声名卓著,如今既薨,朝野上下,定然有乱,百姓哀叹。”
“此时大周边境,西有突厥,南有蛮夷,东方矮逗丽始终贼心不死,皆是虎视眈眈,只等大周内部有乱,
便杀心再起,眼下须得找一大事冲喜,也算是震慑群贼。”
“正巧儿臣如今确有心属之人,望父皇成全。”
虽然不知道李都黎究竟是什么意思,但场面话确实难以挑剔。
太子这般年纪,也确实到了成婚的日子。
李玄武不肯相信李君言便这般死了,但为今之计,确实该找个大事压一压,于是也并未反对。
“你看上何家女子?若是适合,朕派人替你请婚。”
“是!多谢父皇。”
此话听来,李都黎大喜过望,连忙说道。
“请父皇派人追回正在缉凶的许将军,儿臣要纳为太子妃之人,便是许云锦!”
另一头。
常镇之中,夜幕已落。
将谢安安置在客栈之中,李君言与顾引桥乔装打扮之后,便来到陈家宅邸附近。
此时宵禁,街道空无一人,群声俱寂。
李君言回头看了一眼顾引桥,低声道:“可还记得今日所见?”
顾引桥微微颔首,指向四周。
“东南三人,西北四人,来回往返者六人,还有刚刚经过的巷道也有两人。”
得知具体数量之后,李君言微微盘算。
随即拿出一枚玉瓶递过去。
“用药粉迷住,任他身手高强,也须一炷香不省人事,
只是准备的分量不足以搞定所有人,那巡察的六人便交给你。”
“要生要死?”
“留活口。”
“我晓得了,你自己当心。”
得到顾引桥的答复之后,李君言蒙上面容,身形渐渐隐没入夜色之中。
“放心,我晓得轻重。”
等到李君言消失之后,顾引桥按照安排,在原地等了大约半刻钟,余光闪过,正见六道鬼鬼祟祟的身影,从边上墙沿闪过。
眼中血光亮起,陡然转身,隐没不见。
那六人还不知险恶将至,仍是尽力遮掩身形,在四周来回攀越。
不过这种事情,他们已然做了十六年。
上头所说的潜入之人,也从未见过。
他们大概也曾是高手,但如今多年下来,早已懈怠。
以至于顾引桥出现在身后之时,仍旧不曾察觉。
直到背上拂过阴风,其中一人才好似感知到什么一般,猛地扭过头来!
“你……”
一道人影刹那浮现眼瞳之中!
口中呼喝还未发出,额头便正中一拳!
随即口吐白沫,倒地不起。
剩下五人也算是后知后觉,这才看到眼前月下,一道同样站在屋檐之上的纤细身影。
顾引桥将食指竖在唇前。
“安静点,不会太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