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擒虎的速度极快。
虽然并非他的本意,但是神机营必须暂时易主。
一旦李君言失踪的事情传出,会有无数人对这个强悍的军营动歪心思。
作为副指挥使,许云锦自然而然接管。
再往后,便是找到兵马司武言归。
许云锦的话,程擒虎未必全信,因而才会有这一步。
彼时已是日暮,看着要天降大雨。
程擒虎带着两名千牛卫站在武家门外。
得到通传之后,武言归亲自前来开门,但看着并不惊诧。
“程将军,请吧。”
他苦笑一声,将程擒虎带入屋内书房。
端了杯茶之后,两人相对而坐。
“武指挥使是个聪明人,应当知道我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自然晓得,因为李大人的事情。”
朝堂之中,李君言失踪消息传出,他正在当场,自然会想到程擒虎定然要找他。
“下朝之后,我已经将昨日被虎符调走的三十六人尽数找来。”
武言归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名录与口供。
“三十六人,分作十二批问话,口供详实,与许将军所说并无冲突。”
很难相信,那个叫李君言的人,居然当真在许云锦与众多兵甲眼皮子底下失踪。
程擒虎拿起一看。
其实根
本没有这个必要,武言归能做到如今地步,靠的便是行事小心。
他整理出来的名录自然不会有错,看一眼,也不过是走个过场。
“程将军莫非怀疑我?”
武言归看他将名录递还,似是要缓解气氛般笑了一句。
“怎会?”
程擒虎嘿嘿一笑,但接下来一句话,却让武言归心头发寒。
“武大人,前日陛下巡游觉隐寺,你与李大人一同负责周边安全,觉得此人如何?”
“或者换个直白些的话题,你觉得,若是有人要杀李大人,谁更有可能?”
“追缉兵甲皆是出自你兵马司之中,无论是李大人还是许将军,都对此不熟悉,你说,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人提前点出这三十六人来,给他们下了密令,你觉得,谁最有可能?”
嘶……
听到程擒虎的话,武言归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按理来说,他本不必对程擒虎如此敬畏。
毕竟皇城兵马司,掌皇城兵事,品衔从三品,比程擒虎还要大上半截。
奈何此人可是出了名的血勇莽子,既在寒烟阁二十四臣中,又是李玄武亲信。
此时被如此咄咄逼问,心惊不已。
但武言归到底是武言归,很快便收拢心绪。
“程将军说笑了
,李大人统领神机营,我这个小小的兵马司如何能在他眼中?甚至司内不少部将,皆是崇敬李大人风采,从未与他有隙,如何会有动手之人?”
“也是。”
得到这个回答,程擒虎笑了笑。
而后便听到一阵敲门声。
“进。”
气氛凝重,好不容易有人打破僵局,武言归自然乐得,说道。
随后那门便被一只白嫩小手推开。
露出一张怯生生,有些苍白的小脸来。
“爹,娘说可以用膳了。”
程擒虎的目光在那女娃子的脸上停留片刻。
曾经听闻武言归有个病殃殃的丫头,今日还是他第一次得见。
该说不说,小姑娘大约十五六的年纪,倒是生的好似玉雕,晶莹绝美,却又让人不忍心触碰。
似是碰一下便要粉碎般脆弱。
武家丫头看程擒虎的眼神锐利,好似有些害怕,怯生生收回脑袋。
程擒虎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了,讪讪一笑。
有这么个丫头在家里,也不知道武言归要花多少心思。
后者此时也顺着话起身:“程将军可是问完了?正巧,也是晚膳时间,不如留下,尝一尝贱内手艺?”
程擒虎却摇了摇头,也顺着站起来。
“不必了,我还得接着
去寻李大人的下落,你好好陪陪妻女。”
“那我便不……”
送字还未说出口,便被逼近的程擒虎塞回喉咙里。
只见他取出一包银两,放在武言归手中。
“这……”
武言归一愣,弄不清什么路数。
只听程擒虎说道。
“武大人,那丫头汤药钱不便宜吧?我也知晓你的难处,这些钱拿着,给丫头买些好的。”
“你那些个生意,我不会告诉陛下,你也切莫将今日之事说出去,趁早将那生意停了,瞒不下去的,人生于世,有这么个家人不容易,好自为之。”
程擒虎说完,伸手在武言归肩上轻轻一拍,转身离开,临
走还摆了摆手:“莫送了。”
看着那道身影消失在府外,武言归捏着手中还算温热的银两,不由叹了口气。
人说程擒虎粗犷其外,润物其中,确实不假。
他今日上门,压根不是为了探查李君言的消息,而是来试探武言归的。
说来也难听,武言归虽然身为从三品大员,但家中并不富裕。
司内行走打点,朝中又要行走打点,时不时还要给手下人些许茶水钱。
这一来二去的,一年三千多两俸禄,也就将将够个家人生活。
家中还有个女娃子,她那
病症,便是吞金兽化身。
一次汤药便要了半条命。
无奈铤而走险,武言归在朝堂内弄了些消息铺子。
毕竟兵马司负责城防,又是李玄武器重之地,消息灵通,总有人来往交易。
这便是程擒虎说的生意。
他一早便发觉了。
武言归忽然明白,若非今日自家女娃子现身,程擒虎有些动容,只怕他今夜,便吃不得夫人的饭了。
“清辞?”
“爹爹,那人走了吗?”
武清辞小心翼翼探出半个脑袋,确认那凶神恶煞的大叔离开之后,这才走到她爹面前。
“爹看着不开心。”
“哪有的事,爹还是开心的。”
武言归伸手揉了揉小丫头的头发,却不料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却看小丫头竟是开始咳嗽起来。
声音越发地重,最后竟是咳出血来。
武言归慌忙从柜子中寻来最后一捧药,交给夫人煎熬。
自己带着武清辞守在旁边。
望了眼武清辞昏迷之中越发苍白的脸,又看了看袖中银袋。
程擒虎出手阔绰,这一袋尽是银票,不少于七百两。
但终究有尽时。
武言归伸手在丫头手上摩挲。
得想个法子,治本才是。
听闻那李君言,好似就是个不错的医生,或许会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