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使团离开,一切似乎也随之尘埃落定。
此后的第二天,李君言便将自己调查的结果,交在了李玄武的手中。
其实也简单。
毕竟徐午安可是实打实的落在千牛卫手中。
皇城高层之人,谁人不晓得这是黎王的身边侍卫?
黎王自然是最为重要的嫌疑之人。
而后大理寺巡察,又在驿馆小道之中,找到了半截被撕碎的黑袍,还有黎王的徽记。
根据四周打斗的痕迹来看,应当是占不花侍卫与其交手中,无意打落。
眼下所有证据都指向黎王。
这便是当初威胁之后,李君言毫无担忧的缘由。
顾应秋失踪,黎王当然会知晓他已经落在李君言手中。
但又如何?
他早在当天夜里便已经做好了准备。
无论是袭击之人“恰似”无意间露出的官靴徽记,还是偷梁换柱,留在太后遗宫不远处的徐午安。
都是李君言的底牌。
有这些东西,就算李玄武再如何怀疑,都无法牵扯到他身上。
连番不断的证据放在眼前,李玄武虽然无奈,但也将黎王叫来御书房,将这些东西,都放在对方面前。
许久无言。
黎王眼神阴鸷,看向李君言,却发觉后者也在看着自己。
“殿下,这些东西,臣想殿下还是给一个解释为好。”
“李君言,是本王小看你了。”
黎王笑了笑。
当夜事情总算在脑海之中圆满。
袭
击之人,失踪的徐午安……
都在李君言计划之中。
证据确凿。
但黎王只说道:“本王没有什么要解释的,一切全凭陛下指示。”
而此时,李玄武的回答让御书房中本就死寂的空气,越发沉重了几分。
他只是起身揉了揉眼睛。
便对李君言说道:“李卿,这件事你功劳高卓,也挺累了,莫让苏丫头担心,且先回去。”
李君言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也不纠缠,行礼告辞。
等李君言离开之后,李玄武遣散屋中所有人,让太监锁好门窗。
这才显露出情绪。
“你越界了。”
李玄武将文卷砸在黎王脚下。
压着声音怒吼道。
帝王一怒,浮尸千里。
但黎王却并未有半点恐惧,只是捡起地上的文卷,小心翼翼整理好之后,又放在李玄武的桌面上。
“陛下不可如此动怒,会坏了身子。”
黎王笑道:“还是说,陛下要杀我?”
“朕为何不可杀你?”
李玄武双目锁起,其中杀意不必多言。
他一早便对黎王有了杀心,只是一直未曾动手。
“那陛下可试试,还是说,陛下忍耐到如今,只是因为什么狗屁的兄弟情分?”
“莫非不是?!”
李玄武大怒,走到黎王身前,冷声说道:“若非你是朕的亲兄弟,多次刺杀李卿,谋害朝堂命官,屠人满门,还有夜闯遗宫……随便挑出一条,都足以治你死
罪!”
“你以为是谁让你活到现在!”
“那便是本王,应该多谢陛下了!”黎王大笑道;“陛下,你莫非还在做梦不成?!兄弟之情?你有这种东西?!”
“一个亲手谋杀自己父亲,杀害自己兄长,连逃亡在外的亲弟弟都要想尽办法诛杀,顺带灭了整个武林的人,会有什么狗屁的兄弟情分!”
黎王第一次如此失态,对着李玄武疯狂怒吼道。
但很快便恢复了心境,沉声说道。
“陛下,你若要杀我,只消一个命令,千牛卫便能将我拖出午门,之所以不做,不过是不敢。”
“莫要忘了,你这皇位是如何来的!子白兄!”
“后日我不能出现在黎安城,那些东西便会问世,陛下,你敢赌吗?”
当初顾应秋回光返照,曾将李君言当做某人说了些胡话。
却没想到,李君言思来想去却仍不知道究竟何人的子白,竟就是当朝皇帝,李玄武!
大周先帝的二殿下,姓李名玄武,字……子白!
许久未曾被人说起的字号再度浮现耳边,李玄武的呼吸不由得粗重了些。
他确实无法杀黎王。
不仅是因为他所说的话,还因为黎王手中,有他的把柄。
南山门兵变……直到如今还没能过去?
李玄武看着疲惫不堪,最终无话可说,只是摆了摆手。
“这是最后一次,下一次,朕,不会再有任何忍耐。”
“马
上,滚回你的封地!再踏入皇城一步,斩!”
李玄武下了决心。
无论如何,但凡黎
王敢再一次接触他的底线。
便是后者有再多手段,李玄武要背负何等罪名,都要将其斩杀!
对于这个结果,黎王似乎并不意外,只是弓下身子。
“多谢皇兄,可要好好保住身子。”
说完,大笑离开。
关上门的瞬间,李玄武一直被什么支撑的身体,便好似沙堆般,顷刻倒下。
不久之后,已经回到家中的李君言也见到了一个人。
正是黎王。
此时黎王府已经整理干净,手下之人带着物件,准备离开皇城。
他来见李君言最后一面。
李君言摈退左右,只留下他们二人在书房之中。
得知黎王被赶回封地,李君言并不意外。
只是举起酒杯笑了笑:“真要恭喜殿下。”
“不必恭喜,李君言,能让本王落到这个地步,你很好。”
黎王虽这般说着,但神色并不愤怒,仍旧笑着。
“不过你好似并不意外,本王还以为,你不看着本王死,便不会安心。”
“臣确实是这个想法,但臣更相信,陛下不会杀殿下。”
李君言抬眼看他。
“林家一案,邵府一案,陛下下旨停止调查,是殿下在背后的手脚。”
“殿下手中一定有某个东西,能让陛下不惜至此,不过也好,如今殿下也算是走了自己的老路。”
李君言笑
道。
“老路?从何说来?”
这话似乎引来了黎王的兴趣,问道。
李君言凑近他耳边,笑容阴冷。
“不妨告诉殿下,袭击你与占不花的,都是臣的人,夜闯太后遗宫的,也是臣,让徐午安莫名下狱的,仍旧是臣。”
“想来送午膳的人应当快要到了,殿下来年可要记得去给他上炷香,莫要寒了他为你而死的心。”
话音落下,黎王手中酒杯陡然落地,碎成满地渣滓。
“你杀了他?这般掩耳盗铃的事情,你倒是好大的胆子。”
“不会被发觉。”
李君言冷笑:“原因简单,这天下,没有在臣之上的医者。”
“与此相比,殿下还是好好关心自己才好。陛下一定知道,这件事与臣脱不了干系,但即便如此,殿下依旧要替臣背上这口锅,滚回封地,可还开心?”
“李君言!”
黎王额头青筋暴起,陡然起身,杀意凌然。
“安静一点。”
可还未等他做什么,一把利刃转瞬出现在喉咙。
顾引桥俯下身子,伸手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顾引桥……”
黎王强行压下心中怒火:“很好,做得很好。”
“不止如此,殿下当初在鸿胪寺的警告,臣如数奉还,这是臣最后一次留你的性命。”
“若想活着,在封地好好待到死,否则,臣有的是办法,让殿下去看望先帝。”
李君言喝干酒液。
“引桥,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