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城南,黎王宅邸。
自打他赖在皇城之后,便是始终居住在这间宅子之中。
黎王一进门,便是一身懒散靠在太师椅上。
身边侍卫见状,递来一杯酒。
黎王接过,一饮而尽,而后扭头问道:“李君言的动作如何?”
“会殿下,李大人被千牛卫送回家中之后,大约半刻钟时间,便是掩藏离开。”
“看方向,大概是要去宫中。”
夜闯深宫?
黎王笑了笑。
至此为止,一切步骤都在按照他的预想进行。
“千牛卫呢?”
“都隐藏起来,不知具体的位置,但应当并未离开,都在暗处保护老宅。”
黎王闻言点了点头:“这小子,也算是有些脑子。”
李君言这个举动倒还算是合乎常理。
毕竟苏轻歌此时就在他家中,身为苏国公之女,安全是必须保证的。
再说,李君言深夜离开,定然是要前往太后遗宫。
千牛卫就算再如何听李君言的话,都绝不会与其一同做这般倒反天罡之事。
留下保护苏轻歌,确实是最好的安排。
“将这个消息告知占不花。”
“小人明白。”
侍卫闻言之后,便是匆忙离开。
黎王站起身,走到院子中央。
他知道今夜注定不会平
静。
而在今夜之后,他会以捉拿逆贼占不花,以及逮捕私闯皇宫,意图造反的李君言的功臣之名,顺理成章,留在皇城之中。
接手李君言的所有势力,拿下朝堂,以亲王身份,掌控大周实权。
这,才是黎王的真实目的。
李玄武?
做个傀儡也是不错的。
“父皇,你总看不起我,却没想到吧?那个把你踩在脚下让你输的一败涂地的儿子,如今也只是我的手下败将。”
只是他正想着日后的光辉前程,脸颊浮现笑意的瞬间,一直站在身后的徐午安却忽然暴喝一声:“王爷!当心!”
黎王背后陡然发凉。
还不及扭头看去,肩膀便是传来一阵剧痛!
仔细一看,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右臂不知为何,竟是生生中了一箭!
而射箭之人并未隐藏身形,堂而皇之站在屋檐之上,背对月光,纤细修长的身影触目惊心。
低下头,与黎王四目相对。
那双犹如噬人凶兽般的眼眸,顿时让黎王微微震颤。
好似一瞬间明白了月下之人的身份。
“顾……引桥?”
黎王仿佛失了神般,呢喃道。
但刺客并未回答,只是见一击不中,便转身离开。
“追!”
徐午安大吼一声,赶忙扶起黎王。
而原本愣住的侍卫这才反应过来,一路追了过去。
黎王眼瞳颤抖。
指着刺客身影,沉声说道:“抓回来,我要活的!”
“是!”
徐午安身为黎王帐下除顾掌门之外,武力最高之人,此时便是颔首一声,而后带人前去抓捕。
黎王哆嗦倚着太师椅勉强站立,心中恐惧越发蔓延。
这种感觉,是顾引桥不错!
皇城之中三大高手,程擒虎在宫门外卫所,顾掌门在占不花身边。
眼下能有如此杀气的人,唯有仅次于二人的顾引桥!
而顾引桥,确实有刺杀自己的动机,无论是因为顾掌门,还是因为李君言!
但让他有些惊恐的,并非顾引桥刺杀之事,而是李君言为何会让顾引桥前来?
黎王忽然感觉,自己的计划,似乎哪里出了问题。
侍卫一路追踪而去,但在看到那人前进的方向之时,陡然愣住。
这不是……皇宫?
眼瞧自己这些人已经到了北大街之外,徐午安察觉出不对。
他跟着黎王的时间不短,也学了些东西,顿时便似是明白了什么。
中计了!
顾引桥既不是刺杀失败之后的逃窜,也并非调虎离山。
她的目的,始终是自己这些人!
正是要将他们引到此处!
“走!”
想通这件事,徐午安大吼一声,便要带人离开。
但下一秒,后脑便遭了一击!
沉重的钝响一瞬间贯穿大脑。
徐午安再也支撑不住,摇晃倒地。
只是失去意识之前,隐约注意到,一道影子站在自己身侧。
正是先前出现在屋檐上的刺客。
“你……”
他到底没能撑到说完话,意识消散,倒地不起。
“死了?”
徐午安晕倒后,一道身影出现在刺客身边。
正是李君言。
李君言并非径直前往太后遗宫,而是一直隐匿于北大街内。
听到这声音,刺客揭下面纱,露出里头的人皮面具,正是顾引桥。
后者微微摇头:“晕了而已。”
扭头看向身后四五名都已经被打晕的侍卫,问道:“这些人怎么处理?”
“按照原本的计划来。”
李君言眯起眼睛:“扒了衣服送到卫所,至于这个徐午安,带走。”
“你想好了吗?一旦失败,便没有回头路了,那位国公之女,可还等着你回去,与她成婚。”
“以你的身份,大可不必冒这般风险,只要安稳度日就够了,你图什么?”
顾引桥皱起眉头问道。
“事到如今还与我说这种话?”
李君言看了她一眼,目光锋锐
至极。
“算是我信守承诺,还有一个原因……黎王不死,我没法安稳。”
黎王一定知道了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的东西。
当初与李君言再度说起太后遗宫,便是最好的证明。
他自小便是一个孤儿,自打记事开始,便已经被李万金收养。
从未想过自己的亲生父母是何人。
若是一直装作不知道,也就罢了,他可以安慰自己就这么过去。
毕竟自己位极人臣,权柄倾天,妻子美名冠绝皇城,性子温婉,还有个听话的小丫头。
未来的岳父大人是当朝国公,好友是寒烟阁二十四臣之人,皇上和皇后又把他当亲儿子一样看。
妥妥的人生赢家。
这是上辈子的李君言多渴望却不得的事情?
但物是人非,李君言不愿这般。
黎王的话,像是一把撬开了门锁的刀。
撬开他对于某种东西的欲望,从此之后,便回不了头。
李君言到底没有多说什么,将斗篷披上,遮住脑袋,一步步朝着宫闱走去。
天际忽暗,似是欲雨。
晦涩身影远走,在街的尽头消失。
顾引桥望着他,口中喃喃自语。
“李君言,你何时敢将自己的真面目露出来?”
她发觉,自己好似从未认识过这个所谓的合作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