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意见他猜出来了,索性也就不瞒着他了,愣愣的点点头。他的心猛地一沉,像被什么东西重重地击中。他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直视着知意,仿佛要看穿她的心思。
“她还没进府就敢惹你生气,看来本督得给她点颜色瞧瞧了。”
沈知意叹口气,脑海里回想起上一世的情景。
沈家失势后,她被原在江南经商的宣家收作义女,按理来讲,沈家失势后,各大世家对沈家只会避之不及,偏在江南富甲一方的宣家选择收了沈青禾。
沈知意微皱着眉,脑海中画面如同翻滚的墨·汁,涌上心头。她想起了那一年的春天,满眼望去都是颓废的灰败。宣家的船队停靠在江边。
那一天,江南的桃花刚刚开放,而她站在船头,看着眼前这座曾经繁荣的府邸,心中五味杂陈。
宣家的家主,那位在江南商界赫赫有名的大佬,亲自迎沈青禾入门,而那一日,夕阳西下,红霞满天,像是为她的人生再次添上浓重的一笔。
宣家的大宅内,雕梁画栋,精致无比,但她的心中却满是疑虑。
原本以为自己的妹妹是与宣家家主——宣诀交好,才被人收作义妹,那日他的夫君谢少恒大摆筵席和宣诀把酒言欢。
宣家家主宣诀与沈家的关系不一般,这一层关系若隐若现,像是被迷雾笼罩。
那日谢少恒大摆筵席,酒过三巡后,宣诀竟提起了沈青禾的身世,但也无非是些什么自小过得贫苦,不比她这个嫡出的姐姐。
凭良心讲,沈府没有半点对不起沈青禾。
原还以为谢少恒只是借此拉拢宣家,好稳固他的帝王之位。
沈知意看着铜镜中的簪子,明明自己已经重活了一世,却连简单的防身都做不到,好像她自小就是这样,天生体质弱,不能习武。
那些话本子里的主角经历了像她这般离奇的事件后,多半会获得某个半仙老道的指点,嘴里念叨着,骨骼精奇是个练武奇才。
这也就算了,如今他什么心思都能被江督主一眼看穿,她承认江督主是很厉害,是自己重活一世也追不上的。
知意怔怔道:“师父,你好厉害......”
说完,有些失落地望着铜镜中的自己。
江督主轻笑一声,伸手抚摸着知意的长发,温柔地安慰着她。
“师父不厉害,师父只是学得比你早了一些,慢慢来你也会的。”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如同春风拂面,让知意感到无比的安心。
知意抬起头,看着江督主那深邃的眼眸,仿佛看到了无尽的星空,她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谢谢师父安慰我。”
“哪有,你也很厉害啊,把那群人耍得团团转。”
知意微微一笑,心中暖意融融。她知道江督主是在鼓励她,让她不要因为自己的无能而感到失落。她轻轻低下头,心中却想起了上一世的种种。
那一世,她虽然身为沈府千金,却因为自己的无能而被人欺凌。那些曾经与她交好的人,在得知她的真实实力后,纷纷离她而去。而那些曾经看不起她的人,更是对她冷嘲热讽,百般羞辱。
如今,虽然重生了一次,但她的身体依旧无法承受任何的武学训练。
江逾白俯下身子,低声问:“你现在想做什么?”
沈知意微微一愣,她抬头看向江逾白,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她知道江逾白是在关心她,但她心中却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知意咬了咬下唇,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开口道:“我想去江南。”
江督主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很快便明白了她的心思。他轻叹一声,道:“好,我陪你去。”
“只是眼下还不行。”
眼下她还有未完成的事,沈青禾不除,谢少恒不灭,沈家兵权在手,终有一日会被推上风口浪尖。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沈家军再次陷入
“想去江南是因为沈青禾吗?”
“什么都瞒不过师父。”
朝中之人,心思各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算计和打算。江逾白若无法洞察他们的心思,他就无法在这个复杂的权力斗争中存活下来。他不仅要猜测他人的心思,还要揣摩他们的行动,甚至要预测他们下一步的计划。
他们想要他的命,想要他从这个朝堂上消失。
“这些权术,你若有心探求,我会如涓涓流水,徐徐教你。至于暗器,我会派人寻找匠心独具的工匠,为你打造出举世无双的利器。你若有什么想要深藏的秘密,对我隐瞒,我也绝不会多问一个字。”
江逾白的话让沈知意一时间有些愣住。
“只要你想学,师父倾囊相授。”
知意轻轻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师父,我想学。”
她要变得更强,不只为了自己,也为了自己的家人,也好不给师父丢人。
随后,江逾白又将一碟江南糕点递到她的面前,那糕点白如雪,精致如玉,看得出是精心制作。一股淡淡的甜香扑鼻而来,沈知意接过来,内心不禁涌起一股暖流。
江逾白虽是江家嫡出,但自小并不在江府居住,与两个庶弟并不亲近。更因身体羸弱,被大师预言活不过二十,与谢渊的命运有着几分相似。
她轻轻咬下一口江南糕点,甜而不腻,入口即化,仿佛一股暖流在心间流淌。
“这糕点真甜。”沈知意微笑着说道,“甜而不腻,恰到好处。”
江逾白也笑了,“你能喜欢就好。”
“我刚把衔青捡回来那会儿,他也喜爱这家的糕点,后来这小子某一天跟我说吃腻了,不喜欢了。”
衔青这小子打小过得困苦,其他孩子都有糕点吃,自己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后来被人抓进斗兽场当活靶子。
“衔青算是我养的第一个孩子,我只不过大他八岁,却让人叫我义父,确实占了便宜。”
“衔青是个男孩,跟着我混一混也就过去了,我从未收过徒弟,你又是个女娃娃,很多时候师父不能用一个男子的心思去揣测你,但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你若有什么,尽管跟师父说,师父答应要保护你,绝不食言。”
沈知意有些诧异,她没想到这个冷面无情的师父竟然能说出这样一番动人的话。她抬头看向江逾白,发现他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温柔的光芒,这让她不禁有些心动。
她轻轻咬了咬下唇,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仿佛所有的疲惫和不安都被这股暖流所消融。
“师父是因为受故人所托,才这么照顾我吗?”
江逾白微微垂下头,摸着她的脑袋,替她将那枚红豆簪子调整好,“是,也不是。”
江逾白的话让沈知意有些愣住,她没想到师父的回答会如此含糊。
她抬起头,看到江逾白的神情有些黯然,仿佛在回忆着什么往事。
“师父,你……”沈知意想要问清楚,却被江逾白轻轻打断。
“知意,有些事情,你现在还不用知道。”江逾白的目光中带着一丝坚定,“只要记住,师父会一直保护你,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江逾白的手指轻轻划过沈知意的发丝,将那枚红豆簪子固定在她的发髻上。他的动作轻柔而温暖,仿佛在呵护着一个易碎的珍宝。
“我初见你的时候,你便不叫人省心。”
“要不是你一副气势汹汹对我喊打喊杀的样子,我也不会......”
那时候她刚重生回来,正盘算着要怎么逃命回府,就碰上江逾白遭受仇人追杀,她躲都来不及躲,还被江逾白怀疑是和他们一伙的。
她也好冤枉。
若不是那块蛇纹玉佩,她怕是已经丧命在乱葬岗了。
“我的确是因为那块玉佩还有簪子认出你来的,可我们第一次见面却不是在乱葬岗。”
见沈知意还想说什么,他又补充道:“也不是在某个王孙公子的宴会上。”
“你小时候跟着皇家去围猎场,在积雪未消的山里迷了路,等我找到你时,我见你的时候,你小小的一团,倒在雪地里。”
沈知意这才回想起来好像却是是有这么一回事,那日皇家围猎,她听了谢少恒的话和他一起偷跑进去,却在半路上和谢少恒走丢。
她一个人害怕,忍者恐惧到处走,那会年纪小,偌大的山林里,别说孩子了,就是大人也容易迷路。
她浑身都被冻得青紫,原本娇嫩的小脸也被冻得发硬。
“如果不是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我几乎以为你已经没了气息。我把你抱起来的时候,你浑身都在发抖,下颌抖得厉害,眼泪一直流。”
江逾白还是第一次见一个人能哭成那样,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落在他的衣襟上,晕出一个又一个湿漉漉的圆圈。
沈知意听着江逾白的话,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冰冷的雪夜。她只记得那天的风刺骨的冷,雪花像刀子一样割在脸上。
而那个人,像是从天而降的神祇,给了她最温暖的安全感。他的肩膀宽厚,胸膛炙热,那温暖的触感仿佛一直烙印在她的心上。
她记得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迷糊中沈知意看不清来人的脸,一路上那人不断哄着自己。
原本以为这么温柔的人,是山林附近的哪位好心姐姐。
那个人抱起她,在雪地里一步步走出困境。她的小手握着他的衣襟,那片湿润的温暖是她的救命稻草。
她把眼泪鼻涕都抹在他的衣服上,江逾白也不恼,就是心里盘算着这孩子实在是太能哭了,得赶紧将人放回去。
原来自己和师父在这么早就已经见过面了。
十余年过去了,没想到两人竟然还能再见面,江逾白也在感慨当年那个小哭包,竟然成长了这么多,想起她以前的模样,他嘴角勾起一抹温暖的笑容。
他记得那个小小的身体蜷缩在他的怀里,眼泪鼻涕一起流,而如今,那个小丫头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眉眼间还带着几分稚气,却已经能够独当一面。
或许这就是缘分吧,在茫茫人海中又一次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