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块下颚骨,几人凑到近前细看。“下颚骨是两块骨骼合在一起,这是从中间断开了”张春来道。
阿约又将刀探入水坑,四处拨动,没有其它骨骸。
水坑里只有半个下颚骨!
下颚骨在李立明手中,眼睛盯着骨头的下颚角。长期泡在泥水里,这骨头已经全部黑透,骨质十分脆弱,边缘部分在手指拿起的时候,掉落几块小渣,稍稍用力都可能碎掉。
下颚角是颚骨下方弧度较大的部分,无法确定是人类,因为它太小了。
“之前是把残刀,现在又来块残骨,这地方咋没个全乎东西!”我说道。
“呵呵”李立明轻笑一声。明哥认为一把残刀,一块颚骨,都在相通的廊道里。两件残物看似毫不相干,其中一定有某种关联。“咱们想的一样”李立明道。
我可没把两个东西联系到一起,残刀颚骨,怎么可能有关联!但此刻拿着颚骨陷入思索的李立明,让几个人不得不强行在脑袋里把两个东西放在一起考虑。
“能看出来是什么动物吗?”丁晓东问道。
“很像人类但是太小,可以认定是猴子”李立明道:“灵长类”。猴子的下颚骨,那和残刀就有了联系。
走街串巷的杂耍艺人,用一柄长刀做挑子,那么养一只演杂耍的猴子,也合情合理。
“不仅仅是走街串巷”张春来道:“走街串巷只是幌子,溜坟掘墓才是主业”。
李立明点头,他是这么想的!
道理很简单,这地下深处,即使进来几只猴子,也不可能有一只猴子在这掉了下巴!
“哈哈哈哈”!
“还别说!发生了内讧大打出手也有可能,毕竟猴子的战力可是很强”阿约道:“武夷山大表哥,国际知名”。
“哈哈哈哈”我大笑着说:“那是猴子不懂得以退为进高”。
只有李立明脸色严肃,目光朝向来的方向,只能看见一点上坡的廊道。大家也收了嘻笑,李立明想的是一人一猴,在这突生变故。
几人目光再次四下扫视。如果是什么紧迫情况,干土上水坑边,总会留下点痕迹。
但地上的几处水坑,和干涸的土、还有坡道上的湿滑的泥、包括上方垂下的根须,地型说明此处经年累月被土层渗下来的雨水冲刷。
什么痕迹也不会有!
“大家小心点”李立明提醒道。现在要加快一点速度,大体查看一下,不要碰任何东西。
整理下穿戴,大家再次前行。顺着廊道向深处走出不远,地势稍稍下降,廊道也同时高出许多,但左右距离缩短了一些。
随着推进,前方视线里出现两条都是下坡的廊道。几米前方一条下坡向左,在二十多米开外,又向右伸出一条下坡道。而我们所在的廊道,通向更深的山体中。
灯光束起来照向上方,长短不一的石板石条搭建得略显杂乱。在很多石条石板中,能看到两处岩石自然合拢。
总结起来,从变成廊道开始,上面盖石条,下边铺砖板,两边顶上石块的方法,可以用四个形容,‘上搭下撑’。
几人停下来商议,一条一条去蹚,眼下时间不允许。大家切记别碰任何东西,分两队行动,走马观花即可。
李立明他们两个一组,这样最好,免得再发生口角!
“等等”丁晓东在我们正准备出发的时候叫停,伸手将酒爵灯递给我。大惑不解的看着他,这还是头一回见他让出视若宝贝一样的酒爵灯。
“颜色变了,立刻退回来,等我们”丁晓东道。
那坚定的眼神,一瞬间让我们挺感动,不知说什么好。
‘啪’!
“走”李立明在我们对视中打个响指,转身朝左边坡下行去。
我们三个向里边的岔路走去。刚走出几步,阿约把酒爵灯从我手里抢去,嘴里还不停嘟囔着,这地宫动火令,江湖上少有耳闻。原因不是什么一脉单传,传男不传女,是他老丁家人不懂持家,香火不旺,出生率不高呀!
“哈哈哈哈”张春来笑着让阿约小点声,别被听到。说话间蹲下敲打地面,回声沉闷。
此时三人已到右边的石洞口前。确定没有机关,张春来上前一步,石洞内的情况一览无余。
三人瞪大眼睛,洞穴里面是个足有上百立方米空间的深坑,好多巨型黑山石堆放其间。仔细观察,这些巨型黑石表面油黑锃亮,又不像经过打磨,每一块都有几吨重,错落堆迭在大坑里。我们三人同时产生疑问,这么多大家伙是怎么弄进来的!
在坑底的巨石空隙中,能看到黑色的积水,微微有点酸味儿。
张春来上下环视一圈,口中说道:“搭建廊道之前,这些大家伙就被扔在这了”。
阿约抽出史太龙大刀,在水中轻挑,翻开的泥水在灯光中一幌,居然是白色!
“呦呵!”我高兴的说道:“该不会是白膏泥吧!早就怀疑这里不是地下暗室”。
从下了湿
滑的坡道,廊道里的情况就一直让我怀疑,这种岩石表面加砖的方法有些画蛇添足。单从岩石中开进通道,其结构自然坚固,再加上侧面砖板,多此一举。
看到白色的泥土,心里也有了结论。
这是汉代穴山陵!
汉代藩王穴山为陵,这种半开凿半天然的地下山洞空间。在工程上取巧,只能说即使是个汉代的王墓,也不是什么封地庞大,位高权重或者财力雄厚的王,肯定是被皇家疏远的苦寒之地小王。
尤其是东汉,犯了大错惹了天怒的皇族,惩罚跟发配一样!
单说一个雨季渗水,这地下肯定是直接灌满,哪有这么儿戏的!
更是连对称耳室也不凿出来,对于墓室的对称要求,古人特别执着!
“是青白土,和水这么难溶合,应该是没酸化的生土,穴山开凿的汉墓多用它防虫蚁”张春来道:“上涌泉的墙壁上,你难道没注意吗?”。
张春来的问题,让我有点不明白。照他说的,上涌泉院墙上的石灰,掺了生的青白土。那东西即使确定是同一种土,除了证明附近地区有出产这种土之外,说明不了其它问题。
很想回敬他几句,你是怎么知道这泥水里的白土,是生土!
“先别管什么土了”阿约说道:“那上面是什么?”。
阿约指出的地方,是靠里侧的一块巨石上面,一道规整的弧形。看样子应该是个圆形的东西,与大黑石是一体,形状好像人工雕凿出的大锅。
轻轻一跳,阿约跳到大黑石正上方,在大锅口边缘往里探望。“好深呐!”阿约道。
“大玉海”张春来不耐烦的说道:“你们说的大玉海,这个才是真正的样子”。
整块石料,在一端凿刻出一口大缸,而更多的都分留下,做自然景观!
这些大家伙摆在院子里当个小山景,比周家旅社的那个何止高几个档次。
这是天外之石,古人意识里不止贵重难得,更是有其神秘之力!
它还有另一个名字,似曜岩!
阿约说那水缸里面又深又宽,像个大弹坑一样,装三吨水绰绰有余。南宋时期江浙地区富庶,书香门第昌瑞,士族林立,大家庭院中常用天外之石做成假山,这大玉海就是庭院中的摆设。
“取意‘心有山海’,摆设的位置也有讲究,都是大宅院的风水位”张春来道。这么多大玉海堆在这里,而这又是个废弃的汉墓,不像是随意而为。
找一处山凹地埋了岂不快哉!
或者更省时省力的方法,直接推进水里,给它沉塘!
张春来蹲在洞口陷入沉思!
我转身出了洞口。阿约面向里边,想叫张春来出发,研究那个没意义。
相比大玉海,此刻我倒想问问张春来,丁晓东问大家半人半兽的青铜像姿势时候,张春来秒回那是万字舞。
他什么时间关注的这些?
转身又回去,正巧撞上他出来。“你之前说,当地流传故事里,明初江家人来到此地,就带领军队眷属重建涌泉镇!”张春来道。
被他问得不明所以,呆滞一般的眼神瞅他。
张春来见我不吱声,随即挪开脚步,向廊道里边走去。
“这时候别考虑太远的问题最好”阿约给我解围,张春来仍低头前行。
地面湿滑,三人行进稍慢。左右墙壁再没有贴靠的石砖,整齐凿开的岩石,让墙体平直伸向里边。而头顶三米左右高度,也同样是整齐平面。
张春来停下,简单敲了几下,又低头向前。“他们是想彻底抹去宋元时期,这里的一些特征”张春来道。
“你老是考虑这个有什么用?”我的话带着一点闷气。你总用质问的语气和我说话,你自己却想些用不着的东西。
“当然有用”张春来放慢脚步,扭头和我说教。刚才李立明提出的,江家不一定姓江,更不一定是凿齿先民的后裔,连杨老板一家也怀疑就是江家人。而张春来却不这么觉得,海外回来,以抹掉一地行政归属的方式重建家园。
“你觉得官家能不知晓吗?”张春来道。
顺着张春来的话思考,还真有问题!
江家若真是古老的九黎部落,宋末出海,元末回归,对于明初来说,不太可能容他们划地而居。
毕竟江家人是以军屯的形式存在!
防民之术,封建王朝可是登峰造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