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殷孝衍冷冷的声音说道:“姝妃,以后别再自作聪明,给朕做适得其反的事。”
真正有本事的女人,就该有智谋让叶醒药死得毫无破绽,而不是耍这些没有任何作用还反倒弄得一身骚的小手段。
他殷孝衍注定是成大事的强者,他需要的是一个能替她出谋划策、并肩作战的聪明女人,而不是一个只知道耍手段争宠的花瓶。
叶静姝知觉心里一颤,他从前就没看明白过殷孝衍,现在,作为九五至尊,殷孝衍愈加深不可测,她完全无法看透这个男人。
她委屈地凝望他,“皇上,我只是好心给太后送饭,没想到会惹得太后不满……”
殷孝衍不再多言,脚步再未停顿,径直回了御书房,吩咐张璜道:“密切注意慈安宫的一举一动,朕不想再看到任何意外。”
叶醒药今天的表现,让他不得不警惕。
九王府,门庭森严,屋宇冷肃,丝毫不亚于帝王宫廷的奢华尊贵之上,蒙了一层肃冷的白。
白雪、白幡、白灯笼,一片白净,仿若一座死城。
良久,才有管事的嬷嬷指挥着下人门扫雪、取下白灯笼,换上了代表尊贵地位的九角明红孔雀灯。
九王府再次恢复昔日的奢华,然后也一如既往的沉,死气沉沉,下人们连半点动静也不敢发出。
九王卧寝内,微黄的一点灯光像黄昏时候低迷而压抑的一层淡雾,笼罩在华贵的屋中,金砖冰寒,上面却跪了一众身着黑色劲衣、腰佩弯刀的侍卫。
似有淡淡的冷风拂过,撩动金色耀眼的床底帷幔,让帷幔上勾勒的那两只巨兽张牙舞爪起来。
良久,床内有人轻轻动了一下,然后一个玉枕从帷幔中飞了出来,没有一个人敢躲,而玉枕险险擦过众人的耳朵,飞了出去,砸在院中那棵高大的常青树上,摔得粉碎。
气氛更森严,两个梳着羊角髻的丫鬟挪着小步上前,一左一右将帷幔勾起。
九王殷时砚裸着上身背靠墙,曲着腿坐在床上,他肤色因为常年病弱而白似羊脂玉,红色的丝被盖在他腰际,强烈而鲜明的一红一白两种颜色对比,有一种嗜人心魄的妖气。
而他这副容颜,再勾魂也没人有这个勇气抬头去看。
殷时砚的神色是极为恐怖的,他刚刚了完伤,自然还没有忘记把自己气得吐血的罪魁祸首是谁。
叶醒药——
越想,殷时砚脸上的阴狠之色更甚。
他确定自己是真死了,不是死在别人手里,而是他自己手里,练这样阴邪的内功,一不小心就是走火入魔的下场,可他从来不认为,这世上会有自己掌控不了的东西,即便是武功,也是如此。
最后收功的那一刻,他却被一股奇异的香所引诱,如同身在雾中,让那有刹那的松懈,也便是这一松懈,他吐血而亡。
然后,七天后,他又活过来了,意识清醒的刹那,他再次嗅到了那股香,却是稍纵即逝。
那是什么香?
殷时砚闭上眼,嗅到了房中香炉里袅绕过来的檀香,他倏地身手,隔空将那只香炉取了过来,放到了鼻翼下轻嗅。这一嗅,不仅没闻到自己预想中的芬芳,反而呛得狼狈的咳嗽起来。
一旁的丫鬟和众侍卫以为他犯病,下意识的抬头去看,结果正看到妖里邪气的九王殷时砚被烟熏的差点流泪的一幕。
殷时砚一个狠辣的眼神扫过去,被熏得血红的眼睛杀意十足,众人立刻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的样子垂下头。
唯有跪在最前面的面具男子直挺挺地跪着,眼睛直视前方,空洞得像没有灵魂。
殷时砚喜怒无常的脾气又发作了,直接抄了香炉朝那面具男子挥去。
若是换成了别人,自然只有战战兢兢受死的份儿,然而那面具男子却躲开了,侍卫都是在他身后两边跪着,所以他没有人,那香炉砸在地上,就显得孤零零空寂寂的。
殷时砚眯着狭长的妖眸,充满了阴冷的煞气,睇着那面具男子,“岳疆,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给本王躲开。”
名唤岳疆的男子不卑不亢,眼睛连眨都没眨一样,像个机器一样,声音也是毫无起伏“王爷下了三层力,岳疆不能死。”
殷时砚看了岳疆良久才冷道:“都给本王滚下去。”
侍卫们半点声音也没有发出,很快屋中便空荡下来,只剩下岳疆依旧笔直的跪着
岳疆的姿态,是臣服于人的,而他的神情,却分明是倨傲的。
殷时砚笑了,只是浅浅的勾唇一笑,他问:“谁把那丑女人弄本王棺材里的?”
“听说是钦天监。”
“本王那好皇侄就半点没出力?”
岳疆答:“出力大了。”
“殷孝衍这小子胆儿大了,送给本王如此大礼,本王是该去好好感激他了。”,说着,殷时砚脸上的笑容更甚,“准备下去,明儿本王要去早朝。”
对于手握重权却从来不上朝的摄政王来说,殷时砚说要去上早朝,对燕国朝堂造成的人心惶惶是可想而知的,连殷孝衍都有些怕,殷时砚是要早早朝上跟他秋后算账。
可谁敢不去吗?于是第二天,大燕国的朝臣们踏着无比沉重的步伐,迎着头皮上了金銮殿。
九王没有来,这朝堂上就没有人敢提前议事,几百个大臣都弓着背脊,和皇帝一起等啊等,一直等了两个时辰,殷时砚还是没有来。
殷孝衍的脸色都有点难看了,殷时砚的这种行为,太给他这个新帝难堪了,他的拳头攥紧,君王之怒隐忍而不发。
“摄政九王驾到——”
随着殿外一声冗长尖细的嗓音划过,一顶朱红色漆的雕花小叶紫檀肩舆稳稳从殿下抬了进来。
朝堂上众臣皆是转身,也不抬头,便先下跪行了礼。
华贵的缀金搭在肩舆上,殷时砚单手支额倚着,眼皮不抬,似在小憩,但那缀金狐毛衬着他一张白得病态的脸,却冷厉的旁人不敢直视。
众臣跪了良久,也不见殷时砚叫他们起身,当然,他们也习惯了,尊贵的九王殿下是不会记的叫匍匐在他脚下的人起身这回事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