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旁边就有井,她打了点水,用手捧着清水洗脸。
就在她弯腰洗脸之际,有一道陌生又熟悉的清冷声音自她背后响起。
“你醒了。”
苏晚猛的抬头,转身,望向不远处的廊下。
一个白衣少年郎反手握着剑,缓缓从廊中走来。
他行走的仪态非常之清雅,这一幕,像极了水墨画中的谪仙公子从画里走出来。
“帕子是干净的。”
到苏晚面前后,徐凤池递出了一块手帕。
苏晚这才垂下了头,看见自己衣领都被水珠浸湿了,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
在他跟前丢了仪态,苏晚有些懊恼。
哪知接下来的话,更加让她羞耻后悔。
“我的问剑庄门锁是完好的,苏小姐你是如何进来的呢?”
苏晚脸羞的通红,有点难为情的把双手放在一起,捏住了他给的帕子,支支吾吾。
她自然是不可能老实交代是有人帮她撬锁进来的。
余光瞥见旁边的墙外面有一排槐树,树枝都伸到院内了,灵机一动。
“我是顺着外面的树枝爬进来的。”
“你的好兄弟张回,他无缘无故绑了我和我的两个丫鬟,昨晚我侥幸逃脱,是走投无路才翻墙到这里的。”
说完,拿帕子抹掉了脸颊和额头的水珠。
徐凤池的目光落在苏晚脸上,意味深长的说道:“苏小姐的体格很让人放心,不像江南那些弱柳扶风的美人。”
他笑着用手指抚了抚剑身,晨光之下,他像少年剑客,拥有一剑可扫千军万马的气势。
而苏晚,看到他手中的剑,觉得喉头一紧,有些害怕。
就在琢磨如何化解这种尴尬时,他忽然快速的靠过来,手里的剑凌空一抛再接住,剑锋掠过苏晚的鼻尖,刺向水井旁的草丛中。
“是一条水蛇,无毒。”
徐凤池脸上的笑容在苏晚眼里一点点绽放。
“只可惜蛇身太过瘦小,否则可以拿来做蛇羹。”
苏晚咽了咽口水,她怕爬行类的动物,想不到徐凤池竟然还吃蛇肉!
徐凤池眼含笑意:“苏小姐洗漱完毕,可以去换洗室更换一套新裙子,你身上的裙子,太脏了。”
衣衫褴褛,裙子上还有血迹。
苏晚知道自己此刻一定狼狈至极,她鲜少会这般没有形象的出现在旁人的视线中。
她是女明星,随时都有镜头抓拍,也养成了时时刻刻都要保持精致的习惯。
好在她的衣服看上去虽然有些邋遢,但是头发和脸颊没有令人尴尬的赃物。
“我带你去换洗室。”
似乎是察觉出了她的不安,徐凤池收回了视线,在前方带路。
与徐凤池的这份私下相处虽然处在一个尴尬的时间段,但这是个难得的机会,苏晚很想趁机给他留下一些好印象。
只是她该挑起什么话题呢,想了又想,觉得张回是最好的突破口,便开口说道:“还请你转告好兄弟张回,他嫌我身份卑贱,那我以后就不出现在他面前。
他嫌我攀高枝,那我以后会和陈落生避嫌,只是想请他高抬贵手,不要为难我一个外地的小官之女。”
“我随祖母,千里迢迢从柳州远道而来,本来就是看望嫡姐的,并不会在上京城滞留很久,不会碍着他的眼。”
听闻柳州二字,徐凤池眉头一锁:“你嫡姐两年前代替你嫁入了陆府,按理说,你与她的关系不会很好,怎么还会来看望她,你来上京,除了看望嫡姐以外,还有没有别的事情要办?”
“我能有什么事?”苏晚好奇的问他。
徐凤池饶有兴致的注视着她,身体前倾,唇微微贴近她的耳畔,轻声说道:“譬如,找人。”
苏晚困惑不已,她并不认识上京城的谁谁,又怎么会来这儿找人呢。
她摇头否认:“我确实是为了嫡姐而来的。”
在徐凤池跟前说的话,可以说七分真三分假。
她不怕被事后调查.
聪明的人说谎从来不是张口就来满嘴胡话,而是在事实的基础上编出一个令人信服的谎言。
徐凤池给的衣服是男装,比量一下尺寸,大约是他自己的衣服。
她换好后,青色的袍子松松散散,还拖着地,走起路来身上到处漏风,她脸红的像血色的残阳。
“这里没有女装,你身上的袍子我一次未穿,是崭新的。”
徐凤池大概也是瞧出了她的窘迫。
苏晚的身高只到他下巴那儿,男子的体型本来也比女子的宽阔,用他的尺寸做的袍子,大小正合适,穿到苏晚身上,就有点不伦不类了。
低头那么一瞧,就看到她的雪肤,在青色的袍子间润的像最上等的玉。
不着痕迹的移开视线,又找来昨天晚上的那件披风,拢住了苏晚的身段。
苏晚左手拢着披
风,右手捏着帕子,漫不经心说道:“这是陈落生给我的披风呢,幸好没破损。”
当啷一声,徐凤池又快速出手,那把利剑刺入了一只刺猬的腹部。
刺猬蠕动了几下,静止不动了。
“山庄久无人来,倒是便宜了山里的这些野物。”
苏晚倒抽一口冷气,她分明瞧见一抹戾气爬上他的眼角。
她怎么忘记了,徐凤池的父亲是大梁战神,而徐凤池本人,也曾在军中效力。
此人驻守西北,上过阵杀过敌。
苏晚的眼睛从徐凤池的眉眼一点点下移,看向他执剑的手。
那只手清瘦修长,微微蜷着的骨节似乎要挤破表面的那层皮刺出来。
她又看向地上那一动不动,似乎已经死去的刺猬。
忽然觉得徐凤池本人,有点像刺猬,他用他的冷傲隔离自己,如同刺猬的刺,在他和别人间打造出了一个隔离带。
这种人,的的确确只能攻心,从内里的柔软开始攻略,一点点破开他的刺。
苏晚的眼睛忽闪了两下,低头掩饰眼底的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