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傲去往客来酒铺,对萧里质说了出征之事,他走后,萧里质压抑不住心中惊喜。
“赶快把这个消息送出城外,报到上京,叫谷神得知。”
伙计也有些兴奋:“提前叫上京知道这边出兵,便可以预先做好应战准备,先期埋伏,打对方个措手不及!”
他急忙从后门出去安排,萧里质则收拾起来,打算三日后随赵柽北上。
行宫之内,赵柽坐在殿前投喂大雕。
大雕这时已经成年,它是异种,成年比普通雕要晚上一些,此刻直立起来十分威猛,两翼打开,每一只翅膀都有丈八长短,若是遇见身子轻瘦的,驼上两个飞行没有问题。
虽然赵柽每天都投喂它,但这雕最喜食的还是蛇虫,不过赵柽可没那工夫抓蛇给它吃,它便自立更生,飞去城外山中寻找。
就在刚进中京城的时候,它居然抓回来一条大蟒,足足几百斤重,丟在赵柽寝殿门前。
赵柽看着不错,就叫丁二蟹几个洗剥干净,然后架好炭火,撒上香料,烤来吃了,一点都没给大雕留。
大雕当时看得一愣一愣,不停高唳,扑打翅膀。
赵柽还不知道它的意思,那年与萧敏在山洞内躲避女真兵遇见这雕,用暴力手段给它治伤,它心中并不乐意,好了后捉蛇回来试探赵柽,见赵柽不吃,心中便记住,就多次抓来恶心他。
可那时不吃是不吃,实在躲避追兵,不好点火,又没有调料之类,要怎么吃?
现在却不同了,此一时彼一时,何况还是条大蟒,一群人大快朵颐,看得雕都傻了。
雕觉得上当,这当一上好多年,两脚兽果然阴险,隐藏本性这么多年,就为了得把大的,自此雕再也不往回抓蛇了。
赵柽喂雕羊肉,雕在地上摇摇摆摆,蹦蹦跳跳,显得很开心,这雕原本就通人性,如今成年更是能领会赵柽百分之九十的意思,至于萧敏,几乎能领会接近百分百意图。
赵柽有时候也派它出去探查些消息,只不过它探查倒会,可回来后许多事情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它能听懂人话,人可听不懂它的叫声,赵柽看它翅舞爪蹈,全靠猜测,勉强能猜出一半意思,但也算是有些用途。
转眼间三天过去,萧里质在酒铺里眼巴眼望等待随军,可从上午等到中午,中午再等到傍晚,也没有人过来叫她,未免就有些慌张。
伙计也觉得不对,两人正在研究怎么回事之时,鲁达从外进入,告诉萧里质事情有变,还差些准备,得再用三日才能出军北上。
鲁达说完后,抗起两坛酒就走,剩下二人在铺内面面相觑,一脸的呆滞。
“怎么,怎么不出兵了?”萧里质喃喃自语。
“这可真是害死了人啊,小的已经把消息传递出去,此刻……此刻希尹大人都该收到了。”伙计捶胸顿足。
“那可如何是好?现在派人过去和希尹大人解释一下?”
“这种事情哪里好解释,解不解释大人都会震怒的啊。”
“这倒也是……”萧里质忽然神色一动:“我想到个办法!”
“郡主,什么办法?”伙计着急问道,他身为线头,搜罗情报其实允许出现些谬误差错,毕竟有的情报是风闻而来,其实没什么证据。
但眼下这个不同,这个第一事情重大,是需要动兵的,只要兵马一动,各种配置辎重粮草都得跟上,耗费十分之巨,而且还有士气伴随,倘若空跑一趟,却没有埋伏到对方,那么士气肯定会下降,于军事不利。
第二就是他在情报之中言之凿凿,并非风闻,而是准确信息,其实有着邀功成份在内,哪成想赵柽忽然改变了主意,并未出兵。
“你刚才没听那个大块头说吗,不是不出兵,是什么东西没有准备好,要推迟三天再出。”萧里质边想边道:“那不是可以补救一下?赶快派人给谷神再去一封密信,解释这次原因,然后禀报再三日秦军才会出兵北上!”
“对啊!”伙计闻言不由眼睛一亮:“我怎么没想到这点,给希尹大人复去封信,好好解释一番,然后再报秦军会于三天后日期准时出兵!”
萧里质点头:“那还不赶快去办。”
伙计应了一声,然后小跑着从后门出去……
赵柽和鲁达对饮,赵柽道:“酒没花钱?”
鲁达点头:“臣说完之后趁着萧姑娘二人慌乱,拎起来就跑,一个大子没花。”
赵柽笑道:“这酒确实不错,便是在东京城也算好酒了。”
他心中琢磨,这个酒铺女真说不定经营多少年,处处下功,才能在金果大街立足,掩盖身份,每时刺探情报。
鲁达道:“陛下,臣看又有军械送入,莫非还不足北征攻城?要继续等待下去?”
赵柽道:“怕是还得个几天,床弩倒足够了,主要是砲车太少,此番打完上京,就长驱直入白山黑水了,后续辎重军械不可能再由东京运来,此番要凑个齐整才好。”
“陛下深谋
远虑,微臣佩服。”鲁达起身给赵柽满酒,赵柽已经喝了两碗。
清亮微泛米色的酒汤,飘散着醇郁香气,赵柽拿起碗一饮而尽,抹了抹嘴:“好酒啊,果然好酒!”
上京城内,希尹脸色难看,宗瀚也不言语。
完颜宗弼冷笑道:“谷神,这就是你留在中京的谍子?如此军机大事,万兵齐动,结果秦军却根本没有来,探马跑出三百里也没看到秦军的影子,白白布置埋伏了一场。”
希尹不瞅宗弼,喝了口茶,才皱眉道:“情报一事,难免错漏,四太子不必震怒。”
宗弼道:“并非我恼怒,旁的事情都可以理解,这可是动兵之事,埋伏起来足足两天,连个秦军的鬼影子都没看到,前方三百里也没迹象,秦军压根就没有过来!”
希尹摇了摇头:“情报其实也未必有误,我那线头一向做事仔细,他在信上言之凿凿,肯定当时确有其事,秦军打算在那个日子出兵,该是突发了什么事情,被阻隔改变主意。”
宗弼冷哂道:“你就这么信他?他就算是线头,可毕竟没有打入秦军内部,消息来源并不可靠,亏我带兵埋伏之前还誓师许诺,立下奖赏规则。”
“那线头和沙里质在一处,可以接触到赵柽,所报事情不可能是空穴来风,只可能是出了什么意外,才使得秦军没有按计划出兵。”希尹缓缓说道。
“和沙里质在一处?”宗弼扬了扬扫帚般双眉:“那么……会不会是沙里质出了什么意外,被对方发现身份,才暂停出兵的?”
希尹不语,他不是没想过这一点,但细细揣测之下,似乎又不太可能,这个局他并非临阵才琢磨出来,而是在心中思虑良久,种种变化考量臻近完美,哪里那么好便被识破?
就说那客来酒铺,可不是这几年被买下的,而是从原主手里都买了二十多年,又经营了二十多年,辽还在时就作为谍子据点在运谋,绝难看出什么问题。
其他的一些人物事情也都各有出处因果,即便调查,也难查出什么不妥,就算真有疏漏,也不是短时间会被发现。
他沉吟着与宗弼解释起来,宗弼听得认真,毕竟此乃大事,越听脸上越是凝重,按理来说确实不应该短暂时日便被对方察觉才对。
就在这时,外面忽有人报,中京那边来人送信。
希尹不由眉头松了松,吩咐带人进来,只见来的是个青衣小帽做汉人装束的男子。
男子上前拜倒,随后取出密信双手捧了过去。
希尹认得此人,这也是个线头,与酒铺伙计一般身份,不过并未留在中京城内,而是在城外蛰伏,他道:“你怎么过来了?”
男子道:“赤木何言事情重大,小人怕出闪失,就自身送了过来。”
赤木何就是客来酒铺的伙计,这是女真名字,汉名化做何木。
希尹打开信从头看去,片刻看完,却是不动声色,先传给了宗弼,然后宗瀚,每个人都瞧了一遍。
随后希尹才道:“原来是准备不齐,延迟了三日出发。”
宗弼点头:“这线头分析秦兵可能军械未备齐全,倒也合情合理。”
宗瀚道:“军械一说不错,那赵柽小儿肯定是在等东京送来东西,上京城坚,器械不足他哪里敢来攻打?”
希尹再喝了口茶,目光看向宗弼:“若是按照又三日的时间计算,那么秦军该明天就要出发,四太子是否准备一番?”
宗弼是上京留守,虽然宗瀚在朝上的官职比他高,但上京这里人马调动,粮草行走,都要由他裁定。
“谷神不必担心,上回埋伏之前,已有一套谋划,再重复一遍就是。”
希尹点了点头,眼神变得有些热烈,他想再见赵柽一次,瞅瞅当年那个才气纵横的元易,最好是瞧到对方变成阶下之囚时的模样……
赵柽观看白战打拳,白战打的是鹰爪拳,又叫鹰爪翻子手,这是周侗创下的一门武艺,并不比红拳弱,流传十分之广,后世同样得见。
拳是他教白战的,白战虽然天赋没有白傲好,但是脑筋灵活,他们家哥仨,老大白霸直耿,老二白傲自大,又是个一根筋,白战各方面则都均衡,没什么太过突出的短处。
大雕在旁蹲着,歪着脑袋看白战“哼哼哈嘿”演练,它有些呆愣,瞅白战张指如爪,用出的动作分明就是它所擅长,可这不是个两脚兽吗?没有长翅膀,从何处学来的自家绝艺?
兽禽之类灵性差别,往简单来说就是识不识得自我,有灵性的飞禽走兽其实知道自己长什么模样,没有灵性的哪怕平日与同类厮混,也不晓得自家和同类相像。
摆一面镜子于前,没灵性的或是看不懂,不明所以,或是以为不知道哪里跑来想抢地盘的同类,张牙舞爪,咆哮暴怒,甚至还会一头撞上镜子,头痛不已时,更加狂躁恼怒。
像大雕这种,当初随萧敏到了上京郡王府,头一次看见铜镜就知道里面那个是自己,便照着梳理羽毛,好好捯饬了一番。
所以它能分辨自我,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