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造谣,这一定是造谣!”道君皇帝气急败坏的把手里密报狠狠摔在地上。
他眼睛扫过前方站立的白时中、李邦彦等人,此刻没有谁敢说话,个个都脑袋低起,但内心中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上京传出消息,当年金太祖完颜阿骨打并非被辽刺杀,而是宋国秦王赵柽干的。
这消息简直如一块巨石丢进湖水,立刻掀起了轩然大波,不但大宋懵了,就是金国也懵了。
道君皇帝神情怒忿地看着众人:“这是污蔑,这是阴谋诡计,这是栽赃嫁祸!”
前方没人说话,道君皇帝喘着粗气道:“那孽障怎么可能会去刺杀金国皇帝?他哪有的时间,又哪有的人手?简直毫无道理,他刺杀金国皇帝干什么?这是陷害啊!”
白时中微微抬了头,嘴唇动了动,但又合上,道君皇帝瞧见立刻怒道:“要说什么就说,不必犹犹豫豫!”
白时中苦笑着向前一步:“官家,微臣想起一件事情。”
“什么事?”道君皇帝道。
“微臣记得,完颜阿骨打被刺杀那年……”白时中斟酌道:“正是官家派秦王出海,第一次欲联络女直结盟的时候。”
道君皇帝坐在龙椅上皱眉思索:“要如何解释?”
在通川堡住了一晚,第二天赵柽点齐了兵马,缓缓向着西夏边境处移动而去。
大笔的土地,只要立下战功,就有土地奖赏,无论是军官还是小兵。
西夏这时富饶,原本就占据了大片河套地区,黄河自兰州上行的土地全都是西夏的,且自李乾顺继位以来,大力发展农业和牧场,西夏的富庶区域甚至已不下于中原一些地方。
李邦彦道:“臣觉得,最好的解释莫过于让秦王当面对质。”
张邦昌上前道:“陛下,解释还是要的,此事不管真假,辽国说得有鼻子有眼,就怕金国会心生疑惑,不利于前方战事啊!”
众人唯唯诺诺向外走去,看着已经消失了人影,道君皇帝仿佛泄了气般瘫坐在椅子上,嘴中喃喃地道:“这孽障,这孽障,真是气死朕也……”
赵柽闻言脸色巨变,西夏袭边?!
前来参军的汉番对和西夏打仗根本就不在乎,西北人口向来强悍,又是杂居,原本打仗就是打西夏,在边境打和去西夏国内打,于他们心中都是一样的。
道君皇帝道:“不管是不是那孽障做的,你们认为让他前去金国阵前对质,他会去吗?他如今可是造了反的!”
那么无论是盖朱城,还是军司所在的卓啰城,都处在虚弱的状态,他便趁此机会,拿下此二城。
西夏对熙河这边情况知道得不算详细,因为赵柽没有举反旗,所以对河西已经易主并不了解,但他们知道宋金联盟攻打辽国,从西军之中调走了大部分人马,剩下的也就是堪堪守城的样子,并没有什么机动部队存在了。
约莫不到一刻钟的时间,远处喊杀声骤然响起,对方似乎也有骑兵在前。
可是不对啊!从卓啰和南军司,通过边境再到湟州,这条路途实在太过遥远,而且极其难行,堡垒遍布,很难不走漏消息,再说湟州虽然相对比较繁华,可战线倘若要拉这么长,即便抢了东西,也很难撤走,更不可能直接占了城池,那会被直接包饺子的。
熙河路和西夏有两段交界,一段比较漫长的是黄河以东,以兰州为首到震武军这段距离,此处地势稍显平坦,只有黄河相隔,少有山野阻碍。
说完之后,身子猛地颤了颤,便没有了气息。
万一是真的?众人闻言脸色都难看起来,虽然包括道君皇帝在内,九成九不相信是赵柽杀了完颜阿骨打,可世上事哪里有绝对一说,何况完颜阿骨打死时赵柽确实不在东京,而是出了海,目地正是金国。
白时中道:“陛下,微臣觉得此事存疑……”
但赵柽的轻骑兵与寻常不同,就算西夏出马,又擅长锻造,历来靠此弥补国力不足,与大宋相争,但赵柽的骑兵的马和甲,都是大宋此刻最上乘的,西夏哪怕甲马都好,这只队伍不过普通装备,还是稍显不足。
赵柽这次亲自带兵,留下柳随云守护西宁,此行打下盖朱城毫无疑问,而且一但向前再破了卓啰和南军司所在的卓啰城,那就以卓啰城为基地,西北谋西凉,东北谋兴庆。
而且在西宁州、湟州、廓州、积石军等地,也是大肆招军,高过大宋五成的军饷,让不少羌、鹘,还有散落在外的党项、鞑靼都来当兵。
至于汉人更多,甚至黄河以东不少想要从军吃饭的汉人,也纷纷跑到河西,跑去西宁州加入军伍。
另外一段却是在湟州,这段比较窄,有山有石,路径狭仄幽长,大宋和西夏都修有军堡军城、山壁寨子。
“可是……”白时中忽然开口:“万一是真的怎么办呢?”
道君皇帝怒道:“根本就是莫须有之事,要作何解释?”
月黑风高,一支人马悄悄从西宁城中出来。
道君皇帝一
愣,随后想了想:“好似就是那年,不过那孽障刚出海不久就被海盗劫了,并没有到达金国,似乎还吃了不少苦头,马政和呼延庆都证明了。”
此刻已经是傍晚时候,大军过了把拶宗城,来至湟州东南的通川堡。
可是哪怕再小心,他们也预料不到居然会迎头碰上一支骑兵。
张邦昌也道:“李相公所言极是,既然当日金国皇帝在秋猎之时被刺杀,那肯定许多人见到,只要让对方辨认一下,不就能证明清白了吗?”
片刻之间,大军直接进入作战状态,然后赵柽吸了口气,再度下令:“前方发现西夏敌踪,骑兵向前,直接冲杀过去!”
当下这条道路并不宽阔,两旁都是蒿草砂石,行军艰难,与对方来军直接在路中间遇上,瞬间便碰撞到了一起。
这并非西夏军队不悍勇,敢于越境偷袭的肯定都是千挑万选的精兵,可既然是来偷袭,那被发现了肯定心虚,何况还和这么一大队兵马撞在一起。
可不要小看这五成军饷,这每月多出的五成,在西北之地可以多养活两三口人,或许在中原不算什么,但在西北绝不是个小数目。
队伍走的并不快,这条道路山野较多,乱草砂石,无论人马都不好疾行,而赵柽也有意压着速度,每路过一处堡垒寨子,都入内检查一番,直至天晚,前方还剩下两三座军堡的路程,便会到达西夏边境。
这种情形,其实什么探马斥候都失去了作用,因为赵柽这边知道对面有军奔来,所以就是一路直冲过去。
他即刻便明白,西夏这是兵分两路袭兰州,对方笃定熙河此刻军少,未必会发现这支队伍,而且眼下的位置距离兰州其实远比湟州要近,南去不远就是黄河边,这样无论哪支队伍先偷渡了黄河,就可以配合另外一边,哪怕到时候剩下那支要抢渡,也会成功。
接着大军碾压上前,就看血雨纷飞,惨嚎不断,横推一般就追杀过去。
他们也对如今的西宁州与大宋是否有区别没什么概念,西宁州不举反旗,大元帅姓赵,是宋国皇帝的儿子,在他们看来就是一样的,尤其是各族番人,心中自当是如皇子分封,自领一部罢了,吐蕃党项、回鹘鞑靼都有这种传统。
所以赵柽这次打过去就没想着再撤退回来,毕竟后方兵源并非紧缺,而且可以边打边收兵,只要打了胜仗,降军也好,党项寻常百姓也好,都是军兵来源。
但对面也并非毫无准备,毕竟已经进入了大宋境内,而且摧毁了好几座军堡,西夏军也小心着前行。
他们只有三千人马,其中骑兵一千,步军两千,可这时看着对面的骑兵似乎都有己方这些人多,后面更是喊杀声震天,不知还有多少,第一反应就是要掉头逃跑。
通川堡乃是童贯推堡制度的起始之处,也是所有军堡里最大的一座,驻扎了二百多人的样子。
何栗在旁边踏出一步:“白相公,眼下不是纠结这件事情真假,辽国栽赃嫁祸也好,还是真有那么一丝可能是秦王干的也罢,主要是如何去和金国解释。”
这种时刻不要提什么忠心不忠心,是否真心投靠,党项一族本就多变,只崇拜强者和力量,战争机器开动之下,哪有那么多选择,一但西夏树倒猢狲散,大势所趋,那假意也变成了真心。
史进命人抓了两个活口送过中军赵柽处,赵柽立刻审问,才知道这支队伍只有三千人,而目标也并非湟州,而是兰州。
何况赵柽这边骑兵都携着铁枪,铁枪这东西游击或许无用,短兵相接却是无上利器,只要不踫到西夏的重甲铁鹞子,任何样的骑兵都几乎能胜过,兼之人多势众,只是一个冲锋,对面的西夏兵便被冲散了。
拿到手的城池土地,怎么能轻易回吐?
柳随云已经让蕃官下去西海湖之南,前往联络吐蕃的生蕃部落,前两日便带回不少人口,有的部落早就吃不上饭,蕃官按照柳随云教的言语劝说,这些生蕃部落倒是乐意迁徙,未来的时间内会有源源不断蕃兵加入陇右。
前方张宪得令后,立刻指挥着第三军骑兵的四个卫,加快速度向前飞奔,后方藤甲军也紧随跟上。
湟州和西夏交汇这里,以前也打过仗,熙河开边,河湟战役,两次拓土之举后,都和西夏在此处打过。
想到这里赵柽心思微微一动,连下两条军令,第一条前军加快速度,封锁边境,不许过来的西夏军逃回一人。
至于西宁州,其实没什么和西夏交汇之处,因为北上方陇右都护府探出来一块,与湟州探出的地方相接,这里乃是大山,无法行军。
一万藤甲军,四个卫的轻骑,朝着东北方向行去。
莫非他们都预料错了?西夏根本没有去进犯兰州,而是奔着湟州而来?
这时西夏军后方已经骚乱,有步兵转头就跑,希冀着赶快跑回边境那头再说,那头二十几里就是盖朱城。
只是片刻工夫,死尸已经堆满路边,无主的战马散落荒野草间。
何栗道:“不错,辽国此乃狗急跳墙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