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三百铁骑转眼至湟州附近,这时赵柽已经不再遮遮掩掩,队伍在官道上飞驰,遇见阻路的熙河兵就直接冲杀过去,没用太久便跨入西宁州地界。
只见平原的起伏大了起来,不过依旧处处绿茵满地,鸟语花香,土壤肥沃。
已经可以看到一些农田,开垦于湟水附近,这些都是赏蕃田,是对吐蕃将官和熟户投靠大宋的赏赐,从神宗熙宁六年开始实施。
铁骑马不停蹄,直奔西宁城去,待将要临近之时已经瞧见了马场,并非几年前的残破萧条,而是井然有序,整齐划一,看着红火热烈模样。
赵柽当初在陇右只建了一座马场,让折寒梅与蕃户指导教授,洪七带着从东京来的脏衣帮众打理,之后他回东京,折寒梅依旧在此住了一段时间,将马场扩大到三座,这才离开。
如今马场的规模再度变大,粗略看已是有五座之多,但赵柽知道,就在西海附近其实还有两座。
此刻远远地便能听见马匹嘶鸣,场内喧嚣,他微微颔首,虽然柳随云在书信中经常报告马场情况,可总没有亲眼看到真切。
驻足了片刻时间,赵柽率人继续往西宁州去,不多久已是瞧见雄城矗立,高大宏伟,仿佛一座亘古巨兽,趴伏在白云蓝天之下,无尽崇峻高原之中。
这时,城门处有不少人骑马列于前方,望到赵柽队伍所打的旗帜,立刻挺直了腰杆吹起古老号角,那苍凉的声音立刻回荡在古城之前,飘扬于苍穹之下。
随着号角声起,西宁城正东方向的两座城门全部打开,里面奏起了高原特有的曲乐,然后浩浩荡荡出来两队人马。
赵柽令身后铁骑停下脚步,眯眼瞧向这两队人。
一队是柳随云率领,后面有杨志、鲁达、徐宁、史进、洪七,还有碎玉楼过来的一众好汉。
碎玉楼众人里则以简素衣为首,骑着千里独行一盏灯,一身白衣,飒爽英姿。
而在简素衣身旁却是一匹红马,上面坐着名女子,眉如远山含黛,颊似三月桃花,明眸皓齿,顾盼生姿,正在冲他招手,不是萧敏又是谁。
赵柽笑了笑,目光看向另外一队,这队却是欧阳北领着,欧阳北一身铠甲征袍,坐在马上,和以往那个好插科打诨,惯耍无赖的模样不同,神色严肃,气宇轩昂,倒是有了几分大将风范。
而欧阳北的身后浩浩荡荡跟随一簇步兵,这簇步兵足有两三千人,看形貌甚为矫健强壮,没有穿戴大宋军中衣装,而是着了一种奇特的铠甲。
这甲胄并非金铁,亦不是竹布,似由山野藤蔓编制而成,颜色并不统一,有红有黑还有黄色。
这种藤甲的外观形制与锁子甲差不多,分为几个部份,身躯一部分,罩住前后两肋,臂膀一部分,护住大臂小臂,双腿各自一部分,长到膝盖。
不仅如此,这些步兵除了身着藤甲之外,手上还拿着腾盾,这腾盾乃是圆形,看起来十分紧密,也是各种颜色都有。
赵柽见状不由眯了眯眼,这是大理送来的藤甲,从前年开始就陆陆续续送过陇右,直至去冬,一万具已经交付完毕。
这些藤甲颜色不同,是因为藤种不一样,其中暗红颜色最好,乃为上品,黑色和黄色的则要稍微差些。
不过赵柽对此不太在意,毕竟都是藤甲,再差又能差去那里,作用其实都差不多,不存在暗红藤甲能抵刀枪,而黑黄却不能,大抵是红色的更容易保存些,使用年限更长些,韧性更大些。
至于军兵手上的藤盾,实则叫做藤牌,和盾牌一个用途,但却比普通的木盾要轻一倍不止,在战场上盾牌轻一倍,关键时刻是可以保命的,毕竟效果相同,重量却轻了许多,使用起来更加方便迅速。
赵柽这时冲前方微微点了点头,前方立刻高呼起来:“恭请王爷入城,恭请王爷入城……”
赵柽笑着下令道:“进城吧!”
身后一千三百铁骑大声回应:“是,王爷!”
半晌之后,赵柽坐到了西宁州知州大堂上。
他喝着茶水,神态安然,听柳随云汇报这几年陇右的情况,还有近些时日熙河兵的动静。
虽然这几年赵柽一直和陇右书信往来,但有些事情细节在信中无法详述,此刻听柳随云说起却是明朗了许多,又提出不少问题,柳随云一一回答。
不知不觉间两个多时辰过去,天色已经转至下午,赵柽坐在椅上伸了个懒腰,道:“梦舒,做得不错,这些年辛苦你了。”
柳随云笑道:“王爷还用和属下客气?我看王爷似是有些疲累了,眼下宴席已然备好,王爷看先用宴还是先休息片刻?”
赵柽想了想,忽然道:“后院……没什么事儿吧?”
柳随云闻言一愣,随即醒悟过来,道:“无事,无事,几位王妃都安好,小王子也好,这不,萧王妃得知王爷来了,就非要去城门处迎接,属下也拦不住,不过萧王妃身有武艺会骑马,属下琢磨着也出不了旁的事,便答应一起去了。”
赵柽闻言摸摸下巴,心想无
事就好,他抬头看去堂内,萧敏却是不在,想来回去通知其她几个了,便道:“那就先开宴吧,不能因为本王一人疲惫,就让所有人都饿着肚子。”
柳随云笑道:“王爷体恤部下,随云倾佩。”说完,他出门传令摆宴,赵柽坐在椅上静静思索,片刻后宴席在知州府中搭起。
这知州府却是整个西宁城最大的一座府邸,原来是青唐王唃厮啰的王宫,后来大宋攻下了青唐城,就将这里改成了州府衙门。
宴会之上自然都是嫡系手下,足足一二百号人,摆了十几张桌子,酒是高原特产的青稞酒,菜则都是牛羊飞禽,虽然比不上中原江南等地做的精致,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不过因为熙河的情势不明朗,不知道熙州那边有没有接到朝廷调兵北上攻辽的军令,如果没有接到,会不会跑来西宁这边围城,所以众人并没有太过多喝,就是鲁达也只喝了五碗,平素都是要至少十碗的。
待酒宴结束,赵柽只留下柳随云、卢俊义、欧阳北和张宪四个,剩下的都叫去安歇。
这时天色还早,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柳随云,道:“我这几年琢磨了一下,大宋的军队建制有些太过复杂,不利于指挥调动,所以想出了一套新的编军方法,你拿去看看,尽量在最短的时间内用此方法重新定军。”
柳随云愣了愣,没想到赵柽想要改革军队的建制,他急忙接过纸张细细观看。
赵柽道:“大宋军队从低向高的递进数量,基本是以五五制,到龙卫神武等大军之后又分左右厢,这都是五代时的旧法,太祖皇帝当年虽然微微改了些,但却变动不大,早已经不适合当今之世了,所以我将其升为十十制,而且重新命了称呼。”
柳随云点头观看,越看则越是心惊,因为赵柽这一套新的方法看起来十分粗犷,但却简单易懂,比原本军中的定制要容易理解许多。
所谓的十十制,就是从最底层的建制开始,每一个层级皆以十的数量组成,十个层级组在一起,就上到另外一个阶制。
其中最小的建制是“队”,一个队十人,设队长一名,队副一名。
然后十个“队”组为“营”,一个营一百人,设营长一名,副营长两名。
十个“营”组为“卫”,一个卫一千人,设卫长一名,副卫长三名。
十个“卫”组为“军”,一个军一万人,设军长一名,副军长三名。
十个“军”组为“司”,一个司十万人,设司指挥一名,副指挥四名。
总之就是从低到高,按照队、营、卫、军、司,来建制,每个建制设正官一个,副官数量则按照建制上升而递增。
其中最小的队只有十个人,最高的司则有十万人。
柳随云此刻看完不由道:“王爷,按照这种新方法建军,则对军伍数目更加一目了然,确实比原本的要简易好辨。”
赵柽喝了口茶道:“至于辎重、粮炊这些事物,都以卫这个千人建制设立,下面不独设,因为下面营和队的人数太少,没有必要单立,纸上都写得分明,你揣摩一下,然后看看还有什么不妥遗漏之处,加以改动便是。”
柳随云点头,道:“王爷,如今咱们自家有一万五千多人,加上王爷带来的骑兵一千多,再算上西宁原本州兵,勉强能够上两个军了。”
赵柽摇头道:“不能这般混杂计算,藤甲兵的万人确实够一个军,但其他的骑兵是骑兵,步兵是步兵,都要分出来,这点沿用原本大宋的制度,马军就是马军,步军就是步军,对了……这样细分出来,人数不够的话那就暂时不用设军,等够了之后再一点点向上增加。”
柳随云道:“属下明白了,属下回去之后就琢磨此事。”
赵柽接着看向欧阳北道:“蕃兵那边只练弓箭不行,既然穿上了藤甲,拿起了藤盾,就要练刀法,这个你擅长,要多教些简单有效的,既然身上有甲有盾,就不用那种江湖比斗切磋的招数,要杀人技,抗上对方一下半下,能拼死对方的杀法。”
欧阳北道:“属下知道,这几天属下已经在教他们刀法了。”
赵柽又看向张宪:“骑兵你先带着,如今却是马多人少,等熙河这边稳定下来,再从步军里筛选骑兵合并进去。”
张宪道:“是,王爷。”
赵柽随后转头瞅向卢俊义:“师兄,城内城外的步军暂由你统领,不过有一部分是降军,师兄要谨慎一些,我让吕将去协助你,你俩商量着行事。”
卢俊义道:“我知道,吕将足智多谋,到时我多问他。”
赵柽点了点头,复瞧向柳随云:“虽然此刻掌控了西宁,但眼下还是有些混乱,不过只要能控住城池,挨到熙河军去征剿辽国,一切就可以好好榷定了。”
柳随云道:“王爷放心,若只是守城,以青唐之坚,粮草之足,就算是熙河军全部到来,也不可能轻易打破的!”
赵柽眯眼看他:“熙河有近五万人马,真全部到来,你能守上多久?”
柳随云想了想,道:“至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