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津城抿抿唇:“多谢。”
男人微微挑眉,“谢我?”
“谢你没把这件事告诉她二哥。”
沈骁行心中腹诽,原来刚刚那个男人,是安若的二哥,那看来她还有个大哥在漠北没现身。
究竟有多少哥哥要杀过来抢他的沈太太?
“这是你们种族内部的事,我一外人不参与也不干涉,只希望申城这座城市不要因为你们而时局动乱。”
裴津城抿着淡紫色的薄唇不语,垂眸看着湖里嬉戏畅游的鱼群。
“严睿如果找到,需要留口气交给你们?”
裴津城抬起阴鸷的黑眸:“直接杀了。”
沈骁行扯唇,无声地笑了一下,他微微颔首:“好好养伤。”
留下这句话,男人阔步离开了凉亭。
裴津城望着碧绿色的湖面,黑眸渐渐变得深谙。
……
听说安若被沈骁行平安救回的消息,安澈回到家耐不住兴奋要去探望她。
管家笑呵呵地拦下他,“少爷正陪少奶奶休息呢。这几日恐怕少奶奶在外头吃了不少苦,等他们歇息好了再看望也不迟。”
安澈沉下心一想也是。
姐姐连日在外被当做人质,肯定消瘦了不少,他也不忍心在这时候去打扰。
“韩大哥呢,我哥派他办事去了?”
“韩总管受伤了,回来的时候整个手臂流着血……”
安澈心脏揪紧,“怎么受伤的?”
“好像是为了保护少爷,也或许在救少奶奶的时候被误伤到,总之他干这行受伤是在所难免。”
安澈听不到管家唉声叹气的长篇大论,拔腿就朝韩冲的房间狂奔。
房间里,医生嘱咐韩冲一些注意事项,大致就是伤口别碰水,按时换药吃药,有什么问题再进一步检查。
安澈冲进来的时候气喘吁吁,“韩大哥,你没事吧!?”话音落下他就后悔了。
房间里医生还没走,闻声几个人转过脸。
韩冲手下几人看到安澈,冷酷着一张职业脸,对他微微颔首:“小舅爷。”
医生清了清嗓子,“韩总管,没什么事我就先忙了?”
韩冲轻点头:“有劳了。”
屋里子的人一个个离开,安澈站在门口显得很拘谨,脸上更是尴尬到极点。
“找我有事?”韩冲单手拉上衬衫。
他一只手受伤,不小心扯到刚包扎好的伤口,顿时有血色涔透出来。
安澈看到连忙走来帮他,当触着他身上的伤,眼瞳蓦然一深,皱起眉问:“疼吗?”
这两个字问出来,让韩冲颇有意外,他轻勾了一下唇角,淡淡地道:“不疼。”
安澈看他后背布满大大小小的疤痕,有枪伤,有鞭伤,更有一些他说不上来的伤痕,虽说都已经愈合成了疤痕,可那狰狞的样子还是让他心惊。
这次受伤的是胸口和手臂,纱布包扎了好几层,可还是有血不断涔透出来。
安澈嘴上嘟囔,“伤口这么深,怎么可能不疼。”
他心口酸涩地把衣服帮他穿上。
“以前训练的时候比这伤的更重。”韩冲单手系上纽扣,不在意地道:“现在跟了少爷以后,好多了。”
安澈抿唇问,“韩大哥,你以前的工作很危险吗?”
他知道危险,但就是想听他以前的经历。
韩冲一向是不愿意说自己曾经的经历,连那些个师弟师妹缠着询问,他都不愿开口提及。
都知道他过去发生过难以忘却的经历,才选择了闭口不谈。渐渐的时间久了,也没有人再问。
安澈的话,忽然让他回想到了过去种种,他沉默片刻,轻叹着气缓缓道。
他原本不是申城人,家乡是在穷乡僻壤的大山里,生活水平远不如山外的城市。
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便因病去世,家里有个妹妹,她天生身体不好。为了给她治病,韩冲变卖家里值钱的东西,可悲的是,把家里地皮都卖了也没挖出什么值钱物品。
那年他十三岁,妹妹十一岁。他背着妹妹徒步几千里连日去往城里治病,好不容易来到医院门口,却被当做垃圾不肯接手。
他跪着求了很多人,那些穿着光鲜亮丽的人们全都不愿伸手帮忙。在他走投无路的时候,偶然得知当地有个大老板要招打手,能被他看上别说妹妹的医药费,就连兄妹俩的生活费都会有着落。
可对方嫌弃他年纪小,打手就算了。不过看在他经常干农活的身体还算健硕,提议他参加培训选拔赛,那里面有很多像他这样缺钱又想要用拳头证明自己的少年。
想到蜷缩在桥洞下的妹妹,他欣然答应训练赛。第一场的预赛是拳击,里面很多少年跟他年纪相仿,赛场充斥着汗水与血腥气,他看到一个接一个的少年被打成重伤抬出来。
他没有因此退缩,而是在赛场上拼尽全力。像他们这种没钱没背景的小人物
,只有命硬起来才会得到他们尊重和注视。
当他筋疲力尽,浑身是血倒在地上的时候,干净的男士皮鞋落到他身旁,脸上带有刀疤的男人拿着烟斗,吐出一口浓烟对他说:“恭喜你你通过。”
事后他拖着一身伤,不敢有一丝怠慢的回到桥洞,用比赛得来的钱给妹妹交了一些医药费,医院这才肯治疗。
他没读过书,也没有任何一家店肯收留童工。走投无路他最终又回到赛场,所幸的是那场比赛让一位身份高贵的老板看上,彻底成了他训练出的杀手。
那时候才知道,拳击比赛只是他们这类人拿来哄骗的幌子,他们要培养一批具有杀伤力的好苗子,成为他们在这个圈子里的兵刃。
他们用残酷的手段每天训练他们这些从赛场上尝到甜头的穷人,进了这道门他们没有名字,只有编号。
他们像训练野兽那样驯养他们,从进来的一百人到每天慢慢减少的数字,最后在训练营里活下来的就只有五个人。
在一个雷雨交加的晚上,他们为了活命,只有一人存活。
韩冲现在闭上眼就能想到雨夜中少年跪下求饶,而他一时心慈手软,差点被对方杀死。
紧要关头他拿起地上锋利的匕首划过他脖颈!
鲜血混着雨水喷溅在他脸上。
对方也是被逼无奈进去这个培训圈,他还有母亲在外面等着,本想结束这一切离开,看来是……走不出了。
幕后培养他们的大老板看出他的不凡,亲自观瞻这场决赛,看他一刀刀了解身边的同伴,全场只有他一人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