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静淞那确实有些不记事的脑子愣了片刻,才想起来这两柄长枪和那俩水火张道馨拿着挥的荧光棒长得一模一样。
有些话在这样的场景其实不适合说出来,但若不问清楚,谢静淞觉得自己的心里就会住下一只到处抓挠的猫。思来想去,她认为不能委屈了自己的好奇心,于是就斟酌着开口道:“唔……呃……这你母亲留给你的?”
这话一出来,她无意间又踩爆了大小姐的泪腺。扑棱着两扇长睫毛的大小姐抽噎着,大声吸溜着鼻涕,逐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好吧,那看来确实是。
尴尬拿手抠了抠衣袖,谢静淞又假装若无其事地问:“除了城主府,还有别的什么试炼吗?”
收回长枪开始抹泪的张蕴清摇了摇头,哑着嗓子道:“这不是试炼,就算是,我也并没有通过……道途……是母亲留下来的。”
这种时候再问一句你的母亲是不是死了好像有些不太礼貌?
想把话打磨得圆滑一点,谢静淞绞尽脑汁,最后发现不如摊开了说。
她直接问道:“连长老口中所说的在十年前屠戮了一秘境人的长首,和你的母亲有关系吗?”
倒也不能怪她思维发散,而是种种蛛丝马迹被那两柄长枪挑在一起,最终指向了一个真相:长首就是张道馨。
不过,能让她光速怀疑长首其实是个假名,这名字的奇怪程度是要负很大一部分责任的——怎么可能有奇葩爹妈给自家小孩儿起这种没什么寓意的怪名字?
听到这话,那双依旧浸着泪水的漂亮眼睛就很震惊地望了过来,好像她挑破的是什么隐藏得很好的秘密。
谢静淞叹了口气,抓着这傻孩子的衣袖举起来给她囫囵吞枣地抹了把脸,半是诱哄半是真心的温和道:“告诉我也没什么事吧,反正我已经知道了很多。”
被这拙劣的温柔轻而易举击碎了心理防线,大小姐扑过来将她拦腰抱住,糊着灰尘和泪水的脸在她的腰腹处蹭来蹭去:“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大师姐,呜呜呜呜呜呜呜……我的母亲她真的很温柔……”
听到那声“大师姐”,谢静淞准备嫌弃推开她的手一顿,落到她的后背上变成了轻轻的顺毛。
并没有共情到什么的她低头尽量用一种不敷衍的声音说道:“嗯,很温柔。”
张蕴清的身世讲起来很简单。
剔除那些乱七八糟的赞美,总结起来就是我那印象模糊却温柔强大的母亲与头铁非得撞南墙的我。
身为凡人世家的大小姐,张蕴清的父亲手握重权,安安稳稳这样过下去就会一生顺遂的她非得挑一条不归路去走。
一切的起因都可以归结为张道馨留下来的那封断绝关系的书信。
“我一直在找母亲这样做的原因。”
但父亲的羽翼在年幼的她眼中简直是是遮天蔽日,为了不让她重蹈覆辙,他在牢牢护住她的同时也锁死了一切探知到真相的可能。
光是踩点探索,制定一番缜密的出逃计划并将其付诸实践,就已经耗费了她所有的精力。
谢静淞思索道:“那你现在知道多少?”
张蕴清仰头看她:“我的母亲绝对不是那种残暴的人!这里面一定有隐情!”
“……嗯,”毕竟是新鲜出炉的师妹,虽然说的是纯纯的废话,但是谢静淞忍了,“还有呢?”
张蕴清皱眉,开始在脑子里搜索信息了。
她发出了很天真的声音:“嗯……我的母亲给我留了一把天地秘境的钥匙,我们可以一起进去修炼?”
不轻不重的给了脑子看起来也新新的师妹一下,谢静淞叹气:“没有别的了?”
有些心虚的张蕴清缩了缩脖子:“没有了……”
很快就想明白原因,谢静淞挑眉道:“秘境里面后来发生的事情,有人嘱咐你不要说出去?”
“哇!这里真好看,”突然转头看天看地的张蕴清没回答,反而是僵硬笑道,“师姐,等我和父亲报完平安要到银子了,我们就买点仆役回来吧!”
“……嗯,在这里种点菜吧。”
“好辣,很酸,”淡定目睹全程的曲易久尝了一口茶后皱眉将手中的杯子放下来,“口感有些怪,你们来试一试吧?”
谢静淞向来是死道友不死贫道的,见状利索把缠着她的张蕴清往前面一推,让她替自己去尊师重道:“来,试试看!”
曲易久斟了一杯茶将其轻轻推到前方,示意道:“请用。”
“?”
张蕴清扭头看她,某种敏锐的直觉让她下意识伸手死死抓住了谢静淞的衣袖,诚恳谦让道:“师姐,你来吧!”
谢静淞摸摸她的头,使了个巧劲扯出了衣袖:“好师妹,乖,这可是师尊的馈赠,你师姐我要去盘算山上可以种什么菜去了。”
毫无心理负担的大师姐拍拍屁股就走了,留下一个恨不得钻地缝的倒霉蛋恭敬地捧起了杯子。
那一刻,感觉像是捧起了整个世界。
谢静淞偷摸着回头一看,笑了,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理由是现扯的,但闲着也没事干的谢静淞还是在深山里上上下下转了两圈,将看不见的微信步数刷到朋友圈第一名后拎着暴力薅起来的野菜溜溜达达地走了回去。
碍于大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而她在做饭方面不说是一塌糊涂也可以被评为黑暗料理之王,谢静淞只能指望着很会泡茶的曲易久可以顺带着点亮厨艺。
“抱歉,我辟谷多年,”只会泡茶的曲易久摇头道,“早已忘却烹饪之道。”
天色已晚,凉凉的夜风卷过去的时候会将人的长发吹得飘飘荡荡,衣衫单薄的张蕴清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她想了想,道:“在锅里面放点水,再放菜进去,煮熟了就能吃了吧?”
比风更凉、比张蕴清更感到冷的是谢静淞悲伤的心情。
“好问题,那么锅呢?”
两人面面相觑,看向曲易久。
于是变成了三人面面相觑。
尚且抱有一丝期待的谢静淞小心问道:“那……辟谷丹什么的,有吗?”
曲易久垂眸,轻轻摇头。
于是最后那点希望也碎了。
谢静淞含泪啃了口干粮饼子夹生野菜,用牙齿跟邦邦硬的饼子打架。
明天就下山,立刻马上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