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征前的前两日,顾楠从街上回来,拿过一卷竹简正待翻看。
“姑娘。”老连站在门口,对着顾楠说道。
“王将军前来拜访。”
王翦那货?
顾楠疑惑,前段时间不是跟着那赵掺攻韩去了吗,却是何时回咸阳的。
两人私交不错,但是长平之后,都常年待在军中,不是在军部为事,便是领军出征。
平日里很少能见上一面。
心中带这些轻快:“王翦那货,来了便进来好了,还总是要您老跑一趟,通传个样子作甚?”
“呵呵。”
老连笑道:“老朽也是这么说的,王将军说,不通便进,不合礼数。”
“得,他那死脑筋也不指着他能开窍。”顾楠将竹简放在桌上。
“让他进来了。”
“行,我去和他说。”
老连离开,没过多久,那个一如既往的家伙走了进来。
身子直直的站在那,脸上还是那副一丝不苟的神态,嘴角和下巴已经蓄起了胡须,颇有一番气魄的样子。
“憨货。”顾楠远远地和他打了一声招呼。
王翦看到顾楠,笑着摸着头,走了过来。
“顾姑娘。”
顾楠一边拿着壶给他添了杯水,一边对着身前的软塌抬了抬下巴。
“坐吧。”
“今日来却是没带酒。”王翦坐下,耸了耸肩膀。
“没事,我也戒了。”
顾楠的话,让他愣了一下,随后点着头,拿起桌上的水。
“戒了好,从军之人,饮酒百害无利。”
说罢一笑:“不喝好。”
拿起水饮尽。
“听说你升军候了?”
军候可是领千人的官,在军中也算是中层军官了。
历史上,在始皇之前,王翦一直没有被重用过。
在这里也是这般。
“是啊,升军候了。”
王翦面色暗淡的点头,他的志向何止是军候,他所敬之人乃是武安君,心中所想的,自然是像武安君那般称为顶天立地的英雄。
千人军候,对于他来说,确实是大材小用。
顾楠看到王翦的神情,明白他的苦楚,无奈自己嘴笨。本想讲些高兴的事,谁知又是乱说话。
转开了话题,放下手中的水壶。
“如何?”
“我知晓,你这人无事,很少在外走动。此次来了我这里,定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吧?”
王翦抬头两手撑在盘坐着的腿上:“是,是有事找你。”
说着,他看着顾楠,眼神有些犹豫,也有些怀念。
他似乎想了很多,想起了那一年和顾楠在街头初见,那时候顾楠刚放过了一个偷盗的孩子,自己叫住她,她回头的初见惊艳。
也记得顾楠牵着黑哥骂骂咧咧。
也记起来顾楠第一次出征,出征长平,两人在老树下饮酒图醉,顾楠的一高歌。
两人终究没有醉卧沙场,但是或许有一天,沙场依旧会是两人最后的归属。
最后他侧了侧头,摸着鼻子:“为兄明日要办婚了,想请你来。”
“办婚了?”
顾楠怔了一下,随后才想起,这王翦已经是二十二三了,在这年月绝对算得上是大龄剩男了。
随后大声笑了起来:“好啊你,我刚才还说你是永远也开不了窍的了,谁曾想你就已经拐了个姑娘回家了。”
“我说你啊,多少岁了,才办婚?你看那蒙武,儿子早都能叫爸爸了。”
唔,蒙武的儿子叫什么来着,顾楠思索了一些,时间久了,脑海中的历史却是也在一点点的淡忘。
“对了,呵呵,蒙恬,你看过的。”
这是件高兴的事,确实是高兴的事,顾楠拍着桌子:“会去的,你放心便是。”
“你这人,要办婚也不早些和我说,提前一天,让我准备些什么?”
“和你说啊,我准备不起太大的礼物,没钱啊。”
······
看着顾楠高兴样子,王翦微微一笑,看着成熟了很多,可这人还是这般,一点也未变过。
“你便说我?”
“你是几岁了,也没见你有说过什么亲事。”
还在调笑王翦的顾楠被王翦说的没话好说,憋了半响也说不出话,最后一摊手,装作不耐地说道。
“我不一样,不想着这些俗事。”
“是,你不一样。”王翦呵呵地眯着眼,自己给自己添水。
“只是个办婚,不必大张旗鼓,我家和她家都没什么人,算上好友也不过六七个人,请来吃喝便是,所以没什么准备。”
“你也不必准备,到时来吃上顿饭,就是好的。”
“那你说的,我就来蹭顿吃喝?”
不用钱能混上顿吃喝,可是没有更美的事了。
“让你来你就来。”看着顾楠一副市侩模样,王翦笑骂着:“哪儿那么多话?”
“成,一定来。”顾楠笑着给自己添茶。
不知何来的心事,笑着叹气。
“已经好几年了啊。”
“是啊,已经好几年了啊。”王翦仰起头,战无年月,真的已经好几年了。
两人聊了很久,难得坐在一起聊天,也是聊了很多,从顾楠学马的囧事,到王翦寻妻的八卦。
一壶凉水喝了一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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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翦的婚事真的很简单。
家里挂了几卷红绸,只请了那么几个亲友,几人坐在一起,吃饭喝酒,也没什么好见外的。
他的夫人是一个长得清秀的女子,能被王翦那种人娶到,是王翦的福分。
没有想象中那么多的礼数,就像是一次普通的家常聚会。
王翦喝了不少,喝的脸红,拉着自己妻子的手,说对不起她,便是婚事也没能给她一个像样的···
他的妻子直摇头,脸色醉红···
那一晚的不少人都喝醉了,顾楠这次没有推辞,想要一醉,这是件乐事,可惜她很难喝醉。
等到一切结束,一身酒气的走出了王翦家,凉风一吹,吹没了她本就只有半点的醉意。
愣神看着那天边云开雾散,轻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