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
作为红旗下长大的社会主义三好青年,顾楠和这封建制度下的强权资产家赵异人根本就无话可说。
两人坐在一桌上喝着酒,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
却不知道为什么赵异人的兴致似乎很高,总是主动提起话题。
正当顾楠想着是不是要找个借口先撤了的时候,不远处的人群出了一阵阵骚动。
“画仙,画仙姑娘来了。”
“在哪?我看看。”
“哪儿,哪儿?”
人声嚷嚷,顾楠握着酒杯,视线不自觉地被吸引了过去,远远地看到一个女子款款走上了楼阁的高台。
穿着一身绫罗衣裙,裙摆随着她的步伐摇曳,像是一片莲叶在随风微动。头上的饰品不多,只是一个简单的饰,扎着头。柔顺的黑垂在半露在外雪白的肩上,带着莫名的魅意。
细细的去看她的脸,却因为带着这一张薄纱,看不清楚。
只看到一双眼睛,那双眼睛媚眼如丝,只是轻轻地扫视了一眼楼中的众人,便让人觉得魂牵神予。
左眼下有一颗泪痣,却是将她的魅意凸显的更加淋漓精致。
“好美。”
坐在顾楠身边的赵异人神色迷离地喃喃着。
顾楠这才惊醒,现堂中的人全部都看着那高台上的人影,没有一个人再说一句多余话。
东簪楼内,一时间,便是她倒一杯酒,酒壶和酒杯相碰的声音都异常明显。
那高台上的姑娘柔媚一笑,在全场安静的情况下那不大的声音却听得异常清楚。
“小女子不知深浅,凭一己喜好,得办诗会。身贱名轻,只得在这花柳之地,本只望的有几宾客共鉴诗文,却不料宾客满堂。不胜欣喜,在此先多谢各位。”
“画仙姑娘莫要客气,东簪楼诗会本就是咸阳一大乐事,我等来此捧场本就是所愿,何须言谢?”
“就是,何况是画仙姑娘如此美人所邀,我等岂能不到?”
“哈哈哈。”
“画仙姑娘也莫要轻贱在自己,你要是身贱名轻,我们又算是什么呢?”
堂下的宾客纷纷回应画仙的话,一时嘈杂,过了良久才算是平静了下来。
顾楠拿着酒樽,看向那个高台。
她的目力极好,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却是把那画仙姑娘的神情尽收眼底。
只见画仙掩嘴轻笑,但是她的眼神里根本没有半点笑意。
顾楠看的很清楚,那双眼睛魅意十分,却完全没有什么神采,一片死寂。
她开口说话,声音依旧带着那种娇媚的语气。如果再仔细听,却还能听到一些淡凉。
很难想象两个完全相反的神色和语气会在一个人的身上同时出现。
“诸位莫要说笑,小女子本便是一个落难人家,在此为倌,又怎么不是身贱名轻?”
说完,画仙似乎抿了抿嘴巴,良久才继续开口说道。
“今日,除了诗会,小女子还希望找一位心怡的公子,便把身子交了······”
说完,画仙盈盈一拜,转身离开。
轰!
画仙已经离开了,堂中的气氛却像是一滴热油滴进了烧开的水里,炸了开来。
“老妈子,这诗会怎么报名算我一个!”
“还有我,还有我,我跟你们讲,今天,谁都不要和我抢!”
“我自认还有些诗才,自古才子佳人,老妈妈,算我一个吧。”
·······
报名的声音此起彼伏,堂中的老鸨忙得根本停不下来。
只见她得意的扭着那臃肿的身段,叫到:“今天是画仙姑娘的大日子,这座价自然是不能和往日同语,这百金一座,这两百金可送诗一。”
“这是自然!”
能来这里的自然都是富贵人家,在这点钱对于他们确实不算什么,纷纷解着腰包。
顾楠却是深深地看着那个名叫画仙的姑娘离开的身影。
画仙,莫不是便是个画中之仙,再如何,也不过是一幅画,没有个自己的命运。
这青楼,却也是没什么好看的。
默然地喝完了手里的酒,准备离开。
不料却被人一把抓住。
“顾兄弟,你可会诗文?”赵异人颇为有趣地抓住了顾楠的手问道。
入手的一阵柔软让他微微一愣。
顾楠被赵异人扯着手,半天却不见对方讲话。
黑着脸把手抽了出来:“我就是一介粗人,会什么诗文。”
赵异人呆呆地看着顾楠,握了握已经空空的手。
这顾兄弟的手握着怎么比一般女子的都还舒服?
但是他很快回过了神来,对着顾楠挤了挤眼睛。
“兄弟,你就对那画仙姑娘没有一点想法,不如这样,为兄报个名,你呢,陪为兄在这看看热闹,怎么样?”
他可是好不容易出宫一次,这一个人玩多无聊,拉上一个人总是能热闹许多不是。
看着眼前有些好客的过分了的赵异人。
顾楠的脸上露出了怪异的神色。
这家伙,不会是个玻璃吧。
想着,又细细地打量了一遍赵异人,衣着不凡,应当是个贵族子弟。
听说这官宦世家都有些奇怪的癖好,难道还真不是传闻?
想到这顾楠浑身打了一个哆嗦,连忙甩开了自己的想法。
心里虽然恶意的编排了一波对方,可毕竟人家盛情邀请,顾楠也不好意思拂了别人的面子。
闲着也是闲着。
顾楠重新做了下来:“那先说好,酒水你包。”
“成。”赵异人也是相当爽快,当即挥了挥手:“老妈子再来两壶酒,顺便,帮我和我身边的这位兄弟报名。”
十一二月飞雪的季节。
东簪楼外的街道半白,冷风猎猎,几个穷乞人还穿着破烂的衣衫在街头行乞。
东簪楼内,却是碧宇厅堂,楼内烤着火,温暖如春,便是只穿着一件单衣也不会冷。
人们喝着小酒,高谈四座,论着那诗词歌赋,论着那如画美人。
厅堂的后面,却是一座小亭,小亭上遮着白纱,看不清里面的人,而她却是这所有人对的焦点。
此时地画仙却枯坐在小亭之中,脸上娇媚的浅笑已然退去,完全没有堂前那副媚色,带着的是一副淡漠的冷然。
本想着能凭着自己的几分薄色卖艺守身,但是,到了这里的女子,终归是逃不过货予人家。
想起今日老妈妈对她说的话。
画仙的嘴角勾出一丝惨笑。
她早已经心如死灰,便是随便找个人,又能如何?
亭中无声,亭外却是一阵喧闹,却是那诗会已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