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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味道

?沈泽川忽然学着萧驰野上次的动作,甩了他一脸水珠,趁机从他手中夺过衣物。

    萧驰野被水珠甩得睁不开眼,伸臂扯下干巾帕,罩到沈泽川头上,一顿胡乱搓揉。沈泽川还在穿衣,被他揉得半身摇晃,恨极了,用光着的脚蹬他椅子。

    萧驰野屁股底下的椅子被蹬得后退,他立刻伸腿,把沈泽川夹了个紧,硬是拖到了自己跟前,揉狗崽子似的揉着沈泽川的脑袋。

    “那我就随意了!”萧驰野狠声说道。

    “随……你这个……八……二!”沈泽川被他用巾帕揉得话音断续。

    萧驰野扯掉巾帕,二话不说,一手捏住沈泽川的下巴,一手沿着他的后颈往下,摸到腰臀的部位。

    “王八蛋,”萧驰野说,“你说我是王八蛋?”

    沈泽川的腰带没系好,身上的衣裳是萧驰野的旧衣裳,此刻松垮垮地挂着,袒露出锁骨。他身上的水珠随着萧驰野的动作,点湿了萧驰野的指尖,与滑腻的触感融为一体。

    “我没说。”沈泽川反手摁住萧驰野的手,“人曰日有三省,二公子,反省得好。”

    “你不明白。”萧驰野灵活的手指反握住沈泽川的手,“我识得的第一个词就是‘王八蛋’,早说了你二公子混账,这事根本不需要我反省。你这腰也忒细了吧?”

    “那是你摸少了。”沈泽川冷酷地说。

    “是了。”萧驰野装作听不懂,偏要往另一层意思上扯,“你的腰,我自然没摸过几次。”

    沈泽川不欲再与他作戏,单手勒住自己的腰带,说:“既然摸回来了,这事就过了。”

    萧驰野松开箍着他的腿,沈泽川系好腰带。他被萧驰野用帕子搓|揉了一通,脸都揉红了。

    萧驰野觉得热,起身拾起地上的东珠,正好又看见沈泽川光裸的腿。他一愣,极快地直起身,退了两步,又逼近两步,说:“睡觉。”

    沈泽川灌了碗热姜汤,漱完口又打了个喷嚏。

    萧驰野觉得他打喷嚏的模样很好笑,像猫儿似的……萧驰野用凉水浸湿帕子,擦了把脸。

    “别去那头。”萧驰野褪着衣,指向自己的床,“你睡我的床。”

    沈泽川拭了口,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也不客套,坐上了萧驰野的床。

    萧驰野把桌椅挪开,再把屋内的须弥榻拖到了腾出来的位置,就跟沈泽川隔了个踩墩的间距。他翻身躺上去,枕着双臂,说:“兰舟,熄灯。”

    沈泽川吹了灯,掀被背对着他躺下。

    外边还下着雪,屋内又热又静。

    萧驰野阖眸,似是睡着。他指尖还残留着摸过沈泽川的触感,这会儿在黑暗里,越来越清晰。萧驰野睁开眼,盯着屋顶,开始想离北的苍穹。

    无欲方成圣。

    师父教他握弓时,正是离北水草肥美的季节。他坐在马场边缘的围栏上,撑首看着湛蓝的天空。

    左千秋问:“你在想什么?”

    萧驰野脖子上挂着骨扳指,他晃了晃小腿,说:“我想要鹰,师父,我想要飞。”

    左千秋坐在一侧看着他,拍了他的后脑勺,说:“你也是个欲|望满身的儿郎。但这世间无欲方成圣,许多事情,有了欲望,便是牢笼。”

    萧驰野坐不住,双手握住栏杆,倏地倒吊在上面,被小袍子兜了一脸的草土灰尘。他说:“想要是人之常情嘛。”

    “想要是欢愉与苦痛的开端。”左千秋抱着自己的大弓,仔细擦拭着,“你若是承认自己是个欲望满身的凡人,便要患得患失。想要就一定要得到,你就是这样性格的小狼。但是阿野,往后总有许多事情,是你想要,却永远得不到的东西,那时的你该怎么办?”

    萧驰野落在草地上,抓了把袍摆,捉住一只大蚂蚱。他捏着那挣扎的蚂蚱,三心二意地说:“爹说有志者事竟成,没有得不到的东西。”

    左千秋叹气,觉得他还太小了,便无奈地指了指天,说:“好罢。那你想要飞,就真的能飞吗?”

    萧驰野放走了蚂蚱,仰头看向左千秋,认真地说:“我可以跟人学驯鹰。我驯服一只鹰,他的双翼就属于我,他飞过的天空就是我飞过的天空。师父,人要变通的。”

    左千秋看了他半晌,说:“你比我强……我是不会变通的愚人。”

    萧驰野学着鹰打开手臂,在草上迎风跑了几步,说:“我还想驯马。”

    “鹰与马都是性格刚烈之物。”左千秋随着他走,说,“看来我们阿野,喜欢桀骜难驯的人。”

    “驯服,”萧驰野说,“我喜欢这样的过程。”

    萧驰野想。

    他不是喜欢这样的过程,他是享受,他是着迷。好比熬鹰,七天之内不会让鹰睡觉,四天之内不会给鹰喂食,要吊着它,直到它头顶的毛炸起来,熬得“眼睛赛芝麻”,听从命令,能够带出去打猎。

    如今“色|欲”便是他新得的鹰。

    萧驰野微微偏头,看着沈泽川的背部。那衣裳斜滑,露着沈泽川的后颈,在昏暗里像是块手感极妙的璞玉。

    萧驰野又硬了。

    他没动,也没移开目光。他不信这样浅薄的色|欲能够支配他,他也不信自己会臣服于这样粗暴的本能之下。

    翌日天没亮,两个人就像终于忍够了似的一齐坐起身。

    在屋顶上趴了一夜的近卫呵着热气,看丫鬟鱼贯而入,说:“晚上没什么动静啊。”

    喝酒的说:“没成呗。”

    握笔的狐疑道:“这你怎么知道?”

    喝酒的挪了挪身体,看沈泽川出房门,说:“你看他今日行动如常,除了眼下乌黑,分明是休息过的样子。”

    他们两个脑袋整齐转动,又看向后边出门的萧驰野。

    握笔的说:“……二公子瞧着不大高兴。”

    喝酒的说:“欲求不满咯。”

    晨阳为萧驰野披大氅,见他神色凝重,便说:“总督,可是他坏了什么事?”

    萧驰野说:“嗯,算是吧。”

    晨阳大惊,说:“他昨晚……”

    “装睡装得还挺熟稔。”萧驰野系好狼戾刀,冒雪下阶,“走,去枫山校场。”

    晨阳追上去,说:“今日没值,又下了雪,总督……”

    萧驰野翻身上马,沉声说:“我去看看新来的装备,你让骨津和丁桃盯紧他。”

    晨阳颔首。

    萧驰野抬头,冲屋顶上的两个人喊:“人要是再丢一次,你们也滚蛋。”

    冒出屋顶的两颗脑袋齐刷刷地点头,又缩了回去。

    丁桃把笔和本妥帖地放回怀里,说:“这下好了,从二公子的近卫变成了他的近卫。”

    骨津晃着所剩无几的酒,说:“我觉得他一个人能打八个,盯着他就行了。”

    “盯着他就行了。”丁桃做好准备,双手端正地搁在膝上,坐了一会儿,说,“可他人呢?”

    两个人面面相觑,同时起身,说:“不好!”

    ***

    沈泽川吃着包子,打开了昭罪寺的后门。

    纪纲正在院里打拳,见他来了,挂着巾帕擦汗,问:“怎么这会儿来了?”

    沈泽川说:“过几日要忙,就今天方便。”

    齐太傅睡在纸堆里,打鼾声如雷响。沈泽川和纪纲就没进屋,坐在檐下闲话。

    纪纲抹着脸,说:“最近没落下功夫吧?”

    沈泽川掀起衣袖,露出前日与萧驰野切磋时留下的青痕,说:“与萧二打了一架。”

    纪纲一愣,接着勃然大怒:“他竟敢打你?!”

    “我猜是想看我内家功夫。”沈泽川放下衣袖,说,“师父,他真是得天独厚,体格比离北王更甚一筹。我以纪家拳相抵,宛如蚍蜉撼树,根本晃不动他。”

    “左千秋当初离都去了锁天关,遇见了锁天关的冯一圣。”纪纲说,“冯一圣收左千秋为义子,把冯家刀法也传给他。到了萧二这里,恐怕已经杂糅成派,与我们不同了。但纪家自然有纪家的长处,你们若是能真正在刀法上较量一番,才能比出不同。”

    “狼戾刀乃戚大帅帐下名匠所造,削铁如泥,寻常刀器遇上它也没用处。”沈泽川思索着说。

    “戚家的刀匠,造的都是‘将军刀’,专程为沙场征战打的。你看萧二那把狼戾刀,要是能上战场,直劈能开人骨,完全为了契合那小子的臂力所造。”纪纲说着踏掉鞋上的雪,“咱们么,真有机会,也未必用得惯。不过你的刀不必急,师父早给你物色好了。”

    “我的刀?”沈泽川微怔。

    “锦衣卫是个好地方。”纪纲对他笑,“你待的时间还短,日后慢慢就知道了,这可是大周藏龙卧虎之地。她戚竹音有名匠,我们锦衣卫也不缺。我惦记着纪雷的那把刀,等师父给你把那把刀拿过来,再交于旧友重锻,不比萧二的狼戾刀差!”

    “纪雷的刀不是绣春刀吗?”

    “他一般带的是绣春刀,但他还藏了我爹的那把刀。”纪纲说着哼声,“他怎么还没死?大理寺趁早判了,那刀就能封入库。只要入了库,师父就有办法。”

    “久受刑罚。”沈泽川温言说,“他也快熬不住了。”

    “秋猎前我让你找的人,你找着了吗?”纪纲想起这一茬,赶忙问道。

    “找着了。”沈泽川笑了笑,“正等他出来呢。”

    ***

    萧驰野吃晚饭时也没回来,沈泽川就在自己屋里歇了。半夜听着外边急匆匆的脚步,接着有人敲响了他的门。

    沈泽川想装没听到,就听窗子一响,萧驰野用刀鞘顶起了窗,冲他吹口哨。

    猛落在窗口,也偏头看着里边。

    “说好了一起睡,”萧驰野不大乐意,“你怎么又跑回来了?”

    沈泽川一枕头扔出窗口,萧驰野接了。沈泽川只得起来,抱着自己的毯打开门。

    萧驰野抱着他的枕头,忽然闻了闻,说:“你擦香吗?”

    沈泽川说:“我一天涂十斤脂粉。”

    “是么。”萧驰野笑道。

    沈泽川在前边走,萧驰野立在后边,连晚上的风也吹不着沈泽川了。他后颈一凉,倏地回眸。

    萧驰野用手指刮了他一下,又闻了闻自己的手指,有点疑惑。

    “你身上什么味。”萧驰野说,“一股……”

    沈泽川呼起毯子盖他头上,冷静地说:“那是你自己身上的□□味。”

    萧驰野站了少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掀起毯子的边沿,把沈泽川也罩了进来。

    屋檐边露出头的丁桃飞快地掏出小本,激动道:“二公子好啊,逮着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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