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月回到家，申小明发现父亲申永安又苍老了许多。

关于自己的身世，他自己也有所耳闻，村民们有时候在背地里议论，他总是能听到些只言片语。

他今年才十五岁，可是父亲已经七十了，在农村，七十岁老人的孙子都跟他一样大了。

父亲佝偻的样子，总让他觉得非常心疼，上了高中以后，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安静沉闷，不再那么跳脱。

可是他仍然很感激自己的父亲，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他拉扯大，用自己微薄的收入供他上学。

所以当他回到家的时候，总是要去地里面干一天农活儿，然后再去收拾东西回学校。

他的衣服被子学习用品，都是班里面最破旧的。

上了高中之后，他的个头已经长到了175cm，但是更加瘦了，还好他经常干农活儿，身上倒都是肌肉。

只是他.一米七五的身高，体重只有一百一十斤，脸上都瘦的腮帮子上有两个坑。

父亲给了他下个月的生活费，他只要了四十块钱，说上个月还剩了四十，八十块钱就够了。

父亲坚持又给了他十块钱，让他在学校多吃点饭。

到了学校，这次调座位他祈祷自己和李珊珊近一点儿，最好不变，结果让他有些意外，李珊珊坐到了他的后面，他的座位没有变化。

不过结果还让他有些满意。

调完座位后，他觉得背后有人拿笔捅了他一下，转头一看，李珊珊让他给她讲一道题。

说起来，他的成绩在班里面并不是最好，而李珊珊的成绩也差不了哪儿去。

他是班里面第五到十名，李珊珊是第十一到十五名，不过李珊珊文科强，他理科强。

讲完题，李珊珊递给他一张纸条。

他的心怦怦跳，打开纸条，只见上面写着几个娟秀的小字：“下课先别走。”

这是什么意思？他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下了课，老胖叫他一起吃饭，他表示自己有事，让老胖自己去吃。

等教室里的人都走了，只剩下他和李珊珊的时候，李珊珊从她的桌斗里面，变魔术一样拿出来一堆东西。

都是好吃的，有火腿肠、袋装牛奶、煮鸡蛋还有面包。

“喏，给你的，不要推脱，不要觉得不好意思，这是你给我讲题的奖励。”李珊珊不由分说的塞给了他。

“不用啦，同学之间互相帮助应该的。”申小明还是推脱了一下。

“你看你瘦的，补充一下营养，说不定能多长一公分，还有，这是我给你的，你可不能分给别人，尤其是老胖。”李珊珊用毋庸置疑的语气说道，说完就起身离开了。

申小明突然有些说不出话来，心里面有些情绪憋在心里，蔓延到鼻子那儿，有些发酸。

他把这些东西都拿到了宿舍里，放在了被子下面，别人一般不会去翻看被子下面的东西的。

这些东西他悄悄地一个人吃完了，除了煮鸡蛋，他从小到大很少吃这么好的东西。

同学们开始说他们两个人的闲话了，说他们两个关系不一般，有些超出同学之间的友谊。

回到宿舍也有室友开他的玩笑，说他艳福不浅。

那个初中同学口中的“恋珊战队”也没有找他的麻烦。

他虽然受到些流言蜚语侵扰的烦恼，但并不是特别在意。

而李珊珊压根就没有受一点儿影响，一切行事照旧。

甚至她又和申小明、老胖搭伙儿吃饭了，只不过她明目张胆的直接把有些饭菜夹到了申小明碗里面。

申小明刚开始有些拒绝，但架不住李珊珊的执拗，只好就范。

他实在是很少拒绝别人，尤其是别人的好意。

再后来，老胖就不和他们两个搭伙儿吃饭了，加入了别人的饭圈，申小明和李珊珊两个人开始整天一起吃饭了。

两个人开始熟悉起来，申小明也不再那么安静沉闷，能够和李珊珊有说有笑起来。

他发现李珊珊也不像传说中那么骄傲冷酷，挺温柔可亲的。

这个月，他胖了十斤，脸上有肉了，陷落的双颊开始变得平整起来。

照镜子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好像变得帅气了一点儿，应该是吃饱饭了，脸上皮肤光滑了。

他心里知道，这些都是李珊珊的功劳。

他无以为报，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感激之情，只能尽心尽力的给对方讲题。

“你可真是个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他有时候会这么说。

“何出此言？”李珊珊文绉绉的问道。

“普度众生啊！”申小明笑道。

“我哪里普度众生了，我就度了你一个人。”李珊珊也笑道。

“众生是我，小我见大我，我其实很想知道为什么？”申小明突然很诚恳的低声问道。

李珊珊的脸色突然变得很忧愁，她抬起头看着窗外的天空，然后说道：“因为我要印证一

件事情。”

“印证一件事情？”申小明只觉得这个理由有些莫名其妙。

“这件事情对我很重要，我已经等了很久，现在总算有了一些眉目。”李珊珊又说道。

申小明不说话了，他觉得李珊珊说的话越来越神秘了，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不由得有些失望。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到了高一下半学期。

中间申小明和李珊珊调了好几次座位，有时候离得远，有时候离得近。

他们每天都搭伙儿吃饭，所以座位离的远和近都无所谓了。

申小明体重到达了一百三十斤了，看起来是个身材匀称的精神小伙儿了。

为了不再长肉，他开始每天去操场跑步运动起来。

2004年的春天，他的父亲申永安去世了。

他请了一星期假，在家料理后事。

想起父亲孤苦伶仃过了一生，他就忍不住流下眼泪。

辛苦一生，家徒四壁。这一切都让他立志要不辜负父亲的养育之恩。

父亲留给她一万块钱，还有二亩薄田，五间平房。

办完丧事，他还剩六千块钱，这可是他的全部积蓄了。

走一步是一步，车到山前必有路。他心想，活人不能被尿憋死，生活总得向前走。

他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

他把地租给了同村的人，只收取够他吃饭的粮食就行了。

等他回到学校，第一眼就看到了李珊珊充满期望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