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郁的树枝，遮挡了大部分月光。

少量稀疏的月光透过茂密的树枝，斑驳洒落在墨辰逸面容上。

他俊逸的五官隐在阴影中，看不出情绪。

半晌，他低低笑了一声，“那样更好。”

沈峰更加疑惑：“殿下，那我们是找活人，还是找尸体？”

回应他的，是飘飘忽忽落下的树叶。

沈峰看着空空如也的树枝，困惑地挠了挠头。

随即，他悄无声息离开。

“殿下，四殿下来了。”不多时，二皇子府下人来报。

墨烬冥收回思绪。

他看了眼手中发簪，小心地收好，“带他过来吧。”

“让膳房煮点馄饨和鲜虾粥来。”

“是，殿下。”小厮躬身退下。

片刻后，墨辰逸抱着一个木质竹马玩具，低着头到了墨烬冥屋内。

他不若平时般，一看到墨烬冥就黏在他身边。

反而有些不安地站在门口，时不时怯生生看他一眼。

墨烬冥神情温和地看向他：“怎么了？”

墨辰逸咬着唇角，双眸湿漉漉的，澄澈而无害。

他小心翼翼地抬眼看着墨烬冥：“哥......哥哥......”

“嗯，过来坐，二哥已经让膳房准备你最爱吃的馄饨，一会就好。”

墨辰逸闻言，瞳仁轻轻一颤。

他眼睫低垂，指尖不安地摩挲着竹马，“哥哥，辰逸想......想......想问哥哥......”

他嗫嚅着，一句话迟迟说不完整。

墨烬冥无奈轻笑：“小四，你今天是怎么了？想问二哥什么直接问就行。”

说着，他站起身，拉住墨辰逸的手。

刚一碰到他的手，墨烬冥眉尖微微蹙起，“怎么不多穿点，手凉成这样。”

口中说着斥责的话，他手袖一挥，以内力关了窗户，拉着墨辰逸坐在矮榻上。

转身去内室拿了披风，披在墨辰逸身上。

“小四，以后晚上出来找哥哥，要多穿点衣服，知道不？”

墨辰逸抿着唇角，低低嗯了声。

墨烬冥抬手摸了摸他的发顶，轻轻叹了口气，神色复杂地看着墨辰逸，“小四刚刚想问哥哥什么？”

墨辰逸指尖用力捏住竹马。

沉默了一下，他才缓缓开口，“哥哥，如果小四骗了你，你会厌恶小四吗？”

少年声线干净，再无一丝稚气。

墨烬冥心头一凛。

他落在墨辰逸发顶的手，不自觉抬起一丝。

墨辰逸眼底色泽骤然冰冷。

浓郁的暗色，缓缓在他眼底蔓延开。

就在他情绪逐渐到了狂躁的边缘。

墨烬冥轻声问道：“小四，阿晏身上的寒蛊，是你下的吗？”

墨辰逸心底的狂躁骤然一凝。

他猛地抬眼，面上神色极为震惊，透着哀伤难以置信，“哥哥，你觉得我是这种人吗？”

墨烬冥对上他哀伤震惊的目光，心头好似被重锤猛地一锤。

他撇开目光，声音轻飘，“三年前那十数万将士，是你下的蛊吗？”

墨辰逸失控大吼：“不是！”

他慌乱而无措地摇着头：“哥哥，你相信我，真不是我，我没做过......”

“那你为何去星冥？”墨烬冥微阖眼帘，轻飘飘打断他的话。

墨辰逸猛地住了音。

墨烬冥缓缓掀开眼帘：“小四，二哥多希望，你一直未曾离开过皇宫。”

墨辰逸忽地笑出声，低哑的笑声中满是自嘲，“二哥，如果我不离宫，我能活到现在吗？”

墨烬冥看着他自嘲的模样，心头蓦地一堵。

他张了张口，想说二哥会护住你。

却吐不出一个音节。

若是没有母妃相护，他......怕也活不到现在。

四弟自小装痴傻，也是为了活下去。

他并没有错。

墨辰逸将手中竹马放在桌子上：“哥哥，这是我十岁时，你亲手雕刻，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他目光落在雕工粗糙的竹马身上，声线飘忽，“哥哥还记得，十岁生日时，对我的祝福吗？”

墨烬冥心头一颤。

他缓缓伸出手，指尖刚刚碰到竹马，蓦地缩回。

“哥哥说，请上苍护佑，让我早日恢复神智。”墨辰逸轻声开口。

他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那一刻，我真的想跟哥哥坦白。”

“但我怕，怕哥哥厌恶我欺骗你，不再护着我。”

他抬手，手背从眼尾划过，苍白瘦削的指尖，紧紧攥着身上披风领口，“哥哥，我没有给三哥下寒蛊，也没有给那十数万将士下蛊。”

音落，他缓缓站起身，踉踉跄跄向外走去。

刚到门口，与端着馄饨而来的小厮差点相撞。

“四殿下，您这是要去哪？您最爱的鲜虾馄饨煮好了，您不吃了吗？”小厮端稳馄饨，诧异地看着奔出院落的墨辰逸，高声喊道。

“小四，站住！”小厮话音刚落，便听到自家殿下一声冷喝。

紧接着，自家殿下疾步追向四殿下。

小厮眨眨眼：“四殿下这是怎么了？”

他的问题，注定无人回答。

墨烬冥快步追出去，一把抓住墨辰逸的手，“小四，二哥信你。”

墨辰逸指尖猛地掐入掌心。

他眼睫不断颤动。

好一会儿，才缓缓抬眼，“哥哥......”

墨烬冥看着他微红的眼眶，轻轻叹了口气，“今晚在二哥府上睡吧，明早我们去三弟府上。”

墨辰逸咬着唇角，低低嗯了声。

翌日，二人来到墨瑢晏府上时，却被告知天未亮，墨瑢晏和苏若棠便离开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