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身子一晃,咬着下唇,眼泪扑簌簌直落。
“娘,皇后本就不喜欢我,苏若棠拿回了她娘的嫁妆,我们没法再给五皇子银两。”
“如果连嫁妆都没有,我嫁过去,肯定会被皇后弄死的!”
“娘,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苏慕瑶跌倒在地,双手拽着张氏的衣摆,哀求道:“娘,求你救救女儿!救救女儿!”
张氏垂眸看着她,缓缓蹲下身子,擦去她脸上的泪。
苏慕瑶抓住她的手:“娘,你求求父亲,好不好?”
张氏眸光颤了颤,一把将她拥入怀中,似安慰她,也似安慰自己,“瑶儿,你放心,嫁妆肯定会有的。”
苏慕瑶将脸埋在张氏颈间,眼中含着泪,眸光却阴冷平静。
张氏不过是个婢女,根本拿不出像样的嫁妆。
但毕竟她和苏祁夫妻多年,吹吹枕边风,兴许还能让苏祁给她添置一些嫁妆。
就算嫁妆数量不多,但也绝不能比平常百姓少!
......
贤清殿。
看着太医起身,柳婉玥连忙问道:“张太医,棠儿怎么样了?”
张太医行礼道:“回娘娘,苏二小姐心神损耗巨大,导致内脏受损吐血。”
“她先天体弱,需要好好调养,否则恐有损寿数。”
“臣先开一副药,等苏二小姐醒来,让她服下。”
柳婉玥杏眸覆上疼惜:“多谢张太医,麻烦你了。”
话落,她转身坐在床榻,温柔地将苏若棠的手放回被中,心疼地抚摸着她左脸上的黑色印记。
墨瑢晏清冷的视线落在她左脸上,淡淡道:“母妃,我来照顾棠儿,您休息会吧。”
柳婉玥给了他一个冷眼:“外面有男妖精的人,不配照顾棠儿。”
墨瑢晏头疼地看了眼躺在床上的罪魁祸首,捏了捏眉心,“母妃,没有男妖精。”
柳婉玥根本不信:“我告诉你,三天后去苏府下聘,聘礼要是比檀儿嫁妆少,你就去蛮夷养大象!”
一直在一旁当隐形人的檀芷溪,美眸微微瞪大。
实在难以想象清贵如仙的三皇子,身穿一身皮草养大象。
画面太美,有点不敢想象。
墨瑢晏沉默了一瞬:“母妃,大象有专人饲养。”
简言之,不需要我去。
柳婉玥瞪了他一眼,细细替苏若棠盖好被子,起身拉过檀芷溪,“溪儿,来陪我聊聊。”
“棠儿就让晏儿先照顾,他总得学会照顾人,等我查到那个男妖精是谁,一定把他扔去蛮夷养蛇!”
墨瑢晏神情严肃地建议:“母妃,让她养无毒的蛇就行。”别让她祸害那些毒蛇。
柳婉玥转头瞪他:“不忠的男人没有说话的权利!”
墨瑢晏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外殿的武舜帝。
武舜帝沉冷研究茶叶品质的同时,不忘回给墨瑢晏一个冷凝的眼神。
你自己的事,别拖我下水!
殿门重新合上,光线被挡在外面。
纱帘随着微风曼舞,丝丝缕缕调皮的光线从缝隙中洒进来,温馨而清亮。
苏若棠大抵是不舒服,精致的眉尾微微蹙着,眼睫时不时轻轻颤动。
墨瑢晏看着床榻上沉睡的苏若棠,眼中带着深深的探究。
若他没看错,苏若棠对墨霄涯用的,是古书上失传已久的摄魂术。
摄魂术,能控制人的意志,却极为损耗施术者心神。
若是遇到心志坚定者,反而会反噬施术者......
“咳咳......”苏若棠痛苦的低咳,打断了墨瑢晏的思绪。
他无声地在床头坐下,轻轻地扶起软弱无骨的少女,半抱着她坐着。
单手端过床头矮桌上的温水,温柔耐心地喂到她唇边。
他的动作很轻,但微热的液体,还是惊醒了苏若棠。
她半靠在男人怀中,脑子尚未清醒过来。
长长的眼睫微微掀起,触及到窗外不算明亮的光线时,精致眉尖紧紧蹙起。
下一刻,男人微凉的掌心覆在眼前,“闭眼。”
静谧的殿内,墨瑢晏声线很低,清洌的音质在纱帘的回应下,泛着柔和。
男人好听的音色就在耳边,但苏若棠却觉得好似在做梦。
之前她高烧不退,把窗子打碎,让她吹了一夜冷风的狗男人,怎么可能对她这么温柔。
少女卷翘的睫毛在掌心轻眨,墨瑢晏垂了垂眼帘,耐心而温柔地继续喂她喝水。
苏若棠本能地小口小口抿着水。
喝了几小口之后,她偏过头,细白的牙齿紧紧咬着下唇,重新闭上眼。
半晌,唇瓣溢出破碎的音节,“疼......”
强行使用摄魂术的后果,便是此时脑海中好似被针扎一般。
疼得
她眼尾沁出泪液,眼神开始茫然。
墨瑢晏将碗放下,修长手指按在她太阳穴上,轻轻按摩。
微凉的感觉从太阳穴传来,缓解了脑海中的刺痛。
苏若棠眼睫颤了颤,熟悉的雪松香萦绕鼻翼,意识逐渐清醒几分。
她愣愣看着墨瑢晏俊美的容颜,觉得好似在做梦。
墨瑢晏深邃的眸光深敛,淡淡垂眸看她,“你身体太弱,需好好调养。”
话落,他看苏若棠依旧愣愣看着他,清隽眉尾微蹙,“很疼?我让太医……”
下一秒,微热的小手,拽住他线条极佳的手腕,打断了他的话。
大抵是意识并未清醒,苏若棠的嗓音有些模糊不清,“为什么?”
为什么对我,这么温柔?
墨瑢晏给她按摩太阳穴的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无头无脑的三个字,他听懂了。
随即他神色淡淡,语调毫无情绪,似一尊无情无欲的冰雕,“因为你是三皇子妃。”
听到他的话,苏若棠心头浮现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她缓缓松开手,任由纤若无骨的手腕跌落在柔软的被褥间。
抿了抿唇瓣,她桃花眸上撩,静静看着他。
片刻后,她神色莫名地问道:“只要是三皇子妃,你都会这样对她吗?”
话音出口,她率先愣住。
沉默了瞬间,苏若棠勉强撑着疲软的身子,从他怀中挪开,将脸埋在枕间。
墨瑢晏慢条斯理地拉过薄被,盖在她身上,偏淡的音质依旧平静,“三皇子妃是你。”
没有其他人。
听着他平静理智的声音,苏若棠抿紧了唇瓣,压下心头莫名悸动的感觉,合上眼帘。
墨瑢晏起身,端起一旁的药碗,嗓音淡淡,“把药喝了再睡。”
苏若棠用被子把自己蒙住,假装没听到。
偏偏墨瑢晏没有放过她的意思,骨节分明的手,扯开她的被子,再次重复,“喝了药再睡。”
偏冷的嗓音,带着罕见的温柔。
苏若棠脑海中浮现刚才他耐心温柔地给自己喂水,轻柔为自己按摩太阳穴的画面。
葱白指尖用力攥着被子,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不愿让人看到内心深处自己不愿直视的心思。
忽地,眼前一亮。
她捂住头的薄被,被男人拉到胸前。
“苏小姐,你是大夫,更应该自律。”
苏若棠指腹用力摩挲着玉兔手串,因太过用力,指腹边缘泛起白色。
她背对墨瑢晏,赌气般道:“三皇子没听过一句话吗?医者不自医!”
空气瞬间安静了下来。
苏若棠抿紧唇瓣,眼睑垂落,在白嫩的脸蛋上,投下重重阴影。
就在她即将睡过去时,墨瑢晏动作温柔地扶起她的身子,面容依旧平静,“苏小姐,这是太医开的药,不是你自己开的。”
言外之意,不需要你自医。
苏若棠心中的纠结忽地散去。
不懂女人心思的狗直男,不值得她为他花心思。
她睁开眼,接过墨瑢晏手中的药碗,一口饮尽。
下一刻,明艳的五官皱成一团,“怎么这么苦?”
墨瑢晏从她手中拿过空碗,薄唇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苏小姐,苦口良药。”
苏若棠瞪了他一眼,眼中浮现生理性晶莹,眼尾蔓延开靡丽的胭脂色。
让得她这一眼不仅不带威慑力,反而似带着小钩子,勾人心弦。
墨瑢晏瞳色深了深,长指捻起一颗蜜饯,“想吃吗?”
苏若棠觉得自己舌根都被苦得发麻,直接抬手夺过男人手中的蜜饯,塞入口中。
躺下,拉过被子包裹住自己,动作一气呵成。
墨瑢晏坐在床侧,看了她许久。
直到传来她清浅规律的呼吸声,他才缓缓起身,慵懒从容地坐到窗边贵妃椅上。
连线条都透着衿贵的长指,不疾不徐燃了安神的香。
贴着雕刻貔貅香炉的指节,清透明细,如冷玉雕刻而成。
长袖滑落,露出线条极佳的手腕,衿贵清冷。
丝丝缕缕香气缭绕,他一手支额,随意翻动着桌上的书籍。
静谧的殿内,偶有书页翻动的声响。
......
贤清殿前殿。
檀芷溪晕晕乎乎地跟着卜嬷嬷离开。
柳婉玥拿着手中一长串礼单,拍在一直低头研究茶叶的武舜帝面前,“棠儿的聘礼还不够!”
刚才她和檀芷溪聊天,套出了檀府给棠儿准备的嫁妆。
这么一长串礼单,简直让她看花了眼。
武舜帝终于放下手中茶盏,随意扫了眼她手中的礼单,拉着她坐下,“手疼不?”
柳婉玥幽幽看着他:“陛下,你觉得你的关注点正确吗?”